☆、射猎（3）
胤G面白如纸，双眼紧闭，额头满是冷汗，好像失去了意识。只有双臂死死搂着胤K。
胤K不敢用力挣扎，小心翼翼地用手拍拍胤G的脸：“四哥？”
胤G睫毛颤了颤，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九爷！”
胤K一震，一直以来的对头舍命相救，甚至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心神不宁之下，没注意到胤G的叫法有什么不对。
胤G睁眼没看见胤K，急得嘴唇发抖，左右扫视：“胤K？”胤G脸色惨白，脸上又是冷汗又是污泥的，眼中满是惶急，一向深不见底的黑眸几乎含了泪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惜。胤K只觉心都要拧起来了，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不敢直视胤G的眼睛，他微微偏开头，柔声应道：“四哥，我在。”
胤G松了口气，表情略微镇定了些：“老九，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胤K垂着眼睛：“嗯，没事……”四哥，你呢？这句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没吐出来。
“等等。”胤G看见旁边吐的狼藉，眼睛眯了起来：“老九，你觉得头晕吗？”
“一点而已，不碍事。”刚才翻了那么多圈，不晕倒怪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是脑震荡吧？胤G细细搜寻着胤K头上的伤口，额头、发辫沾满了污泥，看不甚分明，胤G刚想给他擦拭一下，左手一动，一阵剧痛电流一样从指尖传到手臂，冷汗刷的一下淌下来，他竭力咬紧牙关还是有一丝痛吟溢了出来，“嗯……”
“四哥？”胤K一惊。
“不妨事。”胤G见胤K吐字清楚，思维清晰，脑震荡什么的应是他多想了，放下心来。努力扯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刚才马的速度太快，直接跳下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幸而前方一条小河，河滩泥土还柔软些，可也不甚保险。满人传统刀不离身，他把九爷扑下马的时候用随身的腰刀支撑了一下，避免了胤K后背直接着地，可是一部分冲力就到了手臂上。细细感觉了一下，手臂除了剧痛，还软绵绵动弹不得。“许是脱臼了。”
胤K眉头拧在一起：“怎么会脱臼？”
胤G低头咳了一下，若是说出来心高气傲的九爷心里头定会不好受。“跌下来磕磕碰碰的，难免会……”
胤K已经平静下来，又成了平日里敏锐犀利的九爷，闻言挑眉:“磕磕碰碰骨头折了也就罢了，怎会脱臼？”
这种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像是为了救九爷而受伤，倒像是背着九爷和八爷约会了，还被捉奸当场……见瞒不过，胤G乖乖交代：“下来的时候用刀撑了一下。”
胤K站起来，走了几十步，看见地上一把腰刀，一大半插在了地里。嫌恶地瞥了眼沾满泥脏兮兮的刀，胤K费了点力气才把刀□，刀鞘都裂了条缝，可见当时承受了多大力道。
胤K垂下眼睛，轻轻摩挲着裂缝，刀鞘都受不得，何况人血肉之躯。可就是伤成这样，还死死护着他……
胤K闭了下眼睛，他还能感觉到，胤G残留在他身上的令人窒息的力道和温度，如此疼痛，如此温暖……
怪不得刚才胤G昏迷，可胤G醒来对自己伤势只字未提，还心心念念他的状况，甚至不肯对他说实话，是怕他愧疚吗？
胤G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疼痛让他有点力不从心。忽然一柄刀掉到眼前。
“你的刀。”
“啊，谢……”胤G被九爷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知如何反应。待看清刀鞘上的裂痕，胤G也后怕不已。当时一心护着九爷，想着不能让九爷有事，没想那么多，竟差点让四爷……要真是成了独臂阿哥，皇位想也不用想了，更重要的是，怎么能让四爷受这么重的伤！我真是失职嘤嘤嘤~
其实胤G放手的时机很巧，早一步，横飞出去的力道太大，两人可能滚到河里，就危险了；晚一步，手臂承受不了，别说脱臼了，血肉被撕裂都有可能。
胤K居高临下地俯视胤G，背着光，脸部隐没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为什么舍命救我？为什么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我周全？为什么不顾自己关心我？为什么甚至不肯告诉我实情？疑问太多，只是一字都问不出，只能无解了。不，或许并非无解，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胤G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还是看不分明胤K的面容。九爷怎么了？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
九爷扑上来死死抓住四爷的肩头，脸上又是痛苦又是茫然，用力摇晃着四爷：“为什么，为什么救我！我们不是敌人吗？”四爷轻轻一叹：“因为是你，只因为是你。”胤K一脸震惊：“你，你什么意思！”胤G垂下眼睛，苦涩一笑：“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好吧，这不是九爷，是咆哮马。
事实证明，小说里写的从眼中读出哀伤、苦涩、愤怒、喜悦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面无表情只从黝黑的眸子里能读出什么啊摔！胤G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果断放弃了。九爷心，海底针什么的……看看周围，马受惊之后也没有方向，一味狂奔，不知到了哪里。“九弟，这里还是猎场里头吗？”
胤K收回心神，左右打量：“应是出来了。”
胤G皱眉，既然出来了怕是不好联系侍从了。“九弟的人……”
这种突发状况谁都没料到，胤K觉着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也没带什么联络工具，此时亦束手无策了，可是直说出来又觉失了面子，沉默不语。
看他这样胤G哪还有个不明白。身处荒郊野外，马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两人还都受了伤，真是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好在猎场并不大，胤K的侍卫见两人久久未归定会寻来，只是需要些功夫罢了。但愿侍卫们别善解人意地以为两位爷需要私人空间做点需要时间的事情……（于是除了你有谁会这么想啊喂！）
胤G又挣扎着想站起来。胤K看不得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不敢碰他的手臂，揽着他的腰把人拉了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轻柔的很。
被搂着腰肢半抱在怀里，下颌刚好垫在胤K的肩上，眼前就是乌黑凌乱的发丝，湿热的呼吸吹在耳畔，胤G尴尬地扭动了几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僵住了。这样的场景......在无数小说中有过......
四爷挣扎：“不要嘛，放开我。”
九爷邪魅一笑：“四哥真是主动。”
四爷脸红：“胡说。”
九爷：“四哥没听说过不要在男人怀里乱动吗？四哥这么卖力地勾引我，弟弟就却之不恭了~”
胤K感觉到胤G的僵硬，动作放得更轻了：“碰到伤处了？”
胤G摇头：“没有。”
胤K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胤G。
“真的。”我能告诉你我是因为怕蹭了两下你对我图谋不轨才僵住的吗？我能告诉你你竟然抱着四爷一点反应都没有很让人怀疑吗？
胤K微微一抖，怎么这么冷？
脱臼拖得越久恢复越麻烦，胤K的手有几个指甲翻了起来，血流不止，也需要尽快处理。胤G不准备在这里望穿秋水。极目远眺，远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前方应该有村落。”
胤K点头，在河岸留了个记号。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前方村子是何模样？未有落英芳草，不是桃源仙府。虽无沃土千亩，良田可自足；虽无大道坦途，阡陌自交互。也有垂髫斗草儿，也有黄发卖瓜父。莫笑酒混，鸡豚足留客；何须归去，南山在此途。
胤G胤K走走停停，来到村前，敲响了村头人家的门。
门一开，里头的人吓得倒退了两步。
胤G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和胤K泥里头打滚，此刻全身泥污，看不清面貌，胤K还满手是血，煞是狼狈，怪不得把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