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丹心耀
伯都洞如一座巨型堡垒般坐落在菟君山山顶,丛林中,七人隐藏好后,申屠轲正指挥道:“伯都洞扈嵩意探查过了,分别有南北西三个洞口,三个洞口皆可通往恶虎的石室主洞,我们给它来个包围战!鸣雨吟风前往南洞口,法仪奚若北洞口,我和嵩意及玉面西洞口,即刻展开行动!”
伯都洞中,白骨森森堆满,令人不寒而栗,令池鸣雨和鱼吟风没想到的是,南洞口竟是离恶虎的石室主洞最近的一条路,不到一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石室主洞。
石室主洞,云海翻腾虎奔兽卷的石雕床上,一只如象般大的巨虎背影出现在了池鱼二人眼前,池鸣雨与鱼吟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紧接着,一个拔出紫霄真武剑,一个抽出华丽的金晖长剑……。
北洞口,翟法仪李奚若走着走着,一群蹴鞠般大小的蝙蝠迎面向他们飞袭而来,李奚若英姿飒爽抽甩出腰间长鞭,长鞭舞如蛟龙戏水,“噼里啪啦”几声闪过,几十只蝙蝠应声抽亡。
翟法仪一跃而起,飞身取下手臂上绑着的妙机短弩,弩箭连发,破空震风,一只只蝙蝠不断坠落。
石室主洞内,鱼吟风笑道:“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鸣雨哥哥你看,原来我们杀的是一只纸老虎!”适方才,池鱼二人齐剑刺出,当透穿虎背时,二人才发觉异端,原来这只是竹编纸糊的假老虎。
池鸣雨捂嘴微笑地看着模仿老虎“嗷呜”咆哮的傻小子鱼吟风,“鸣雨哥哥,我跟你说呀,扈猎户那家伙说大话,他说他那雁羽弯弓有五石,我上次试了一下,实则仅三石而已。”突然,池鸣雨不笑了,表情严肃起来,鱼吟风见池鸣雨表情变化,便停笑问道:“怎么了鸣雨哥哥?”
池鸣雨皱眉凝神道:“不对!”
西洞口内的三人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可路上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可这样的环境越是安静越是可怕,申屠轲正和扈嵩意慢慢并肩跟在裴玉面身后,申屠轲正眼睛幽幽荡漾着荧寒绿光邪笑问道:“呵呵,玉面,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呀?”
裴玉面扭头一看申屠轲正神色异常,便颤声问道:“你……你是伥鬼?”申屠轲正二话不说现出原形,一头蓝火焰长发,遍体橙黄长毛,青面獠牙恐怖至极。
申屠轲正飞身扑向裴玉面,裴玉面手疾眼快扯下腰间红绳上的所有皮影人,猛吹一口气,所有皮影人活了过来,一个个帝王将相、飞禽走兽、才子佳人同那伥鬼申屠轲正缠斗起来。
裴玉面见这些皮影人似乎战况不佳,只能拖战片刻,便对申屠轲正身后的扈嵩意声嘶力竭喊道:“扈嵩意,拉弓搭箭呀!”
扈嵩意冷笑一声,随手将自己的雁羽弯弓一手捏断,他手指渐渐变得锋利尖长,而后整个手慢慢变成了一只虎爪,脸上黑胡变成又尖又长的白须,一声虎啸震动了整个伯都洞,“啊!”裴玉面惊声喊叫起来。
与此同时,池鱼二人听得动静,已提剑向西洞赶去,虽说南洞离主洞最近,可主洞却离西洞最远,这也是那伥鬼有意为之,因为他实在不知池鱼二人功夫的底细深浅。
北洞内,翟法仪听得虎啸震洞,连叹不妙,他对李奚若道:“玉面喜欢你,可他却不知道你是我的最爱,唉,罢了,我们快些去救他!十万火急!”说罢,翟法仪跳在了李奚若背上,李奚若背上翟法仪后,翟法仪抱住她的头扭了一圈儿,李奚若便两脚自动装卸变换成了两个木轮,随后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扬尘向西洞疾驰而去。
裴玉面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绣满各色小莲花的白色长袍已被血染红,那庞大的恶虎抬起巨爪准备给裴玉面最后一击时,长鞭飞出缠住虎爪,长鞭一拽,恶虎被拉起摔倒在地,双木轮变回双脚的李奚若已奔至洞中,裴玉面颤抖身体含血微笑地看向为救自己与大虫殊死搏斗的李奚若。
裴玉面不顾疼痛笑道:“这一出李女侠救裴郎的戏,若是生还,我定写出!哈……。”
翟法仪取下脖子黄绳上挂着的机关锁砸向伥鬼申屠轲正,申屠轲正挥手一挡,一只手便被机关锁锁咬困住,翟法仪妙机短弩连忙向申屠轲正发射,伥鬼暴起,一瞬间砸碎了机关锁。
伥鬼正欲躲闪弩箭,却已来不及,十几只弩箭刺中他的身体,还有两只弩箭射灭了他那两颗荧幽绿眼,伥鬼申屠轲正倒地不起。
凶猛嗜血的恶虎同李奚若酣战许久,依然不占上风,它暴怒之下刺出了尖锐利爪所有的力气与速度,裴玉面见大事不妙,用尽余生最后所有力量起身扑抱住李奚若,随后将面对自己的她抛出。
虎爪贯穿了裴玉面整个身体后也捅出贯穿了李奚若的身体,裴李二人面对面皆被穿挂在了虎爪之上。
裴玉面看着李奚若身体不断飞溅出木屑和精巧细致的小木齿轮,他笑了,原来她是翟法仪创作的木制机关人,但爱依然是真的,裴玉面爱李奚若,无论她是怎么样的她,他爱的只是或者说就是她。
岩石地面上,木屑和一部分小木齿轮浸在裴玉面滴落的血泊中,李奚若与他永远在一起了,裴玉面死前已心满意足。
在之前来伯都洞的路上,俊雅如画的裴玉面对李奚若温柔笑道:“等屠了恶虎,我们就成了大英雄,那时我们回云尧村后不知有多么风光,那时我要宴请四方,让你成为我的新娘子!我们成亲好不好呀若若!”一向沉默的她,好像……真的笑了……。
“玉面!”翟法仪踏过伥鬼跑向恶虎时,突然间,腿被鬼臂抱住摔倒在地,原来伥鬼申屠轲正只是瞎了双眼却没有死。
紫霄真武剑落,“嗷呜”一声,恶虎整个虎爪被斩断,随后金晖长剑飞出,直挺挺地插入恶虎脖子。
鱼吟风从岩壁之上踏步跃落于金晖长剑上,他把住剑柄,腰弓随双臂发力,“刺咯啦”一声,恶虎脖子开了长口,鲜血喷涌而出,顷刻毙命,虎尸坠地。
伥鬼抱倒了翟法仪,翟法仪用已无弩箭的妙机短弩不断猛击将鬼爪慢慢没入他腹部的伥鬼,翟法仪腹部血流如注。
最后时刻,翟法仪见池鱼二人杀虎事成,便心中宽慰无悔,屠虎后,池鸣雨取出腰间一玄火令牌击向了抱住翟法仪的伥鬼,那令牌迅速变成一火球击飞了伥鬼。
池鸣雨赶忙上前扶起翟法仪,鱼吟风飞身而落,一脚踩破了伥鬼肚子,握剑抵住伥鬼喉咙。
鱼吟风眼中武炁闪烁道:“一剑封喉前,还有什么遗言吗?”伥鬼尖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后生懂个屁,如今朝堂昏暗,奸臣宦官当道,狗皇帝年少继位昏庸无能,这个天下早晚民心尽失,白额山君吃几个人又怎么样,苛政猛于虎!帮他们结束痛苦早登极乐,也是善事一件呀!”
“你放屁!”金晖长剑金光一闪,鱼吟风举剑一剑刺下,伥鬼顿时魄崩灭消。
那一年,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自己九岁的孩子背井离乡,受不了官府横征暴敛,担不起沉重苛捐杂税,可怜的妇人携子逃离家乡,一路饥寒交迫赶路逃难。
途至菟君山时,妇人将最后的口粮给了自己九岁的儿子申屠轲正,“孩子,活下去,慢慢活下去,也许……这个王八蛋世道会变好的。”语落,雨落,妇人气息断绝。
申屠轲正抱着母亲,手捏布袋中的余粮,嚎啕大哭道:“娘!不……不会变好了,不会了!这世上烂透了,呜呜呜,你等着我,我来找你!”
悲痛欲绝的申屠轲正闭眼恶狠狠地跑向一棵树撞去,“嘭”的一声,他感觉自己撞在了一个软乎乎的球上,随后被弹到在地,“哎呦喂,哈哈,小子真有力气啊!”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
“你谁呀?”申屠轲正没好气地问道。
虬髯大汉答道:“老子叫虎……扈……嵩意,是当地的猎户,你这小小的娃娃不可以就这样自寻短见了呀,我方才瞧见了,与其寻死,你……不如跟我回家吧!”
扈嵩意向坐在地上的申屠轲正伸出了手,大手牵住了小手,莽夫牵起孩童,他们二人彼此有了新的家人。
申屠轲正到了而立之年,才知养父扈嵩意乃恶虎所变,可他并不觉得恶,因为,他更讨厌那些从小就对他风言风语冷眼相看的云尧村村民。
有一天,扈嵩意带申屠轲正外出打猎,二人不幸跌落山谷,身受重伤的二人,食物已经吃完,申屠轲正望向奄奄一息的扈嵩意,道:“吃了我吧!以后我永远做你忠心不二的伥鬼!”
“不!”扈嵩意哭吼道,此时申屠轲正已抽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快,别浪费我一片苦心。”申屠轲正虚弱道。
从此,恶虎有了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伥鬼。
“我……我们赢了。”面色苍白的翟法仪含血道,池鸣雨热泪盈眶,紧握住翟法仪渐凉的手,哭道:“法仪,我们赢了!云尧村村民们从此得救了!他们会永远记得你们,为你们立碑记传的!”
翟法仪虚弱道:“不……不用告诉大家我们舍身了,只需告诉大家我们功成……身退,远遁江湖了。”说罢,翟法仪手从池鸣雨手中脱落,气绝身亡。
池鱼二人将裴玉面及机关人李奚若和翟法仪抱出安葬后,残霞溅红,看着慢慢远沉的落日,鱼吟风道:“我们去了云尧村,怎么说?”池鸣雨道:“法仪说,就说他们功成身退,远遁江湖了……。”
豪气无限挽山岳,犹闻丹心立侠刃。
江河万古天地流转在侠之大者赤诚眼中,晚风暖醉,长歌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