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纪嘉泽所在的VIP病房区环境清幽，正是温暖的上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碎金。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重而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与周遭生出了浓烈的违和感。
苏诺绷着一张脸，再美丽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脸色的苍白。苏诺手上提着的是她早早就起床准备却被人弃如敝履的粥，她难过，她愤恨，却抵不过从心底涌出的害怕和恐慌。
刚刚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阴鹜的，淬着寒意的，甚至是，带着一点点鄙夷的......
苏诺讨厌甚至是恐惧他这样的目光，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阴暗、丑陋与不堪，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这样想着，苏诺的手又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手中的粥像是烫得灼手，再也碰触不得，被她猛地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声响乍起，在这寂静的走廊里，像是炸响在天际的惊雷，可最终，也是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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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进修的名单下来了，沈曦瑜看到通知上自己端端正正的楷体名字，压在心里的最后一块大石安然落下。
出国进修的规定日期安排在年后，现在是十二月的中旬，沈曦瑜想着，能尽量早点离开就早点离开。
自从沈季平知道沈曦瑜和纪嘉泽离婚后，就天天念叨着要沈曦瑜搬回沈宅住。可沈曦瑜碍于自己比较严重的孕吐反应，一直坚持留在若惜的公寓里。
沈曦瑜在正式离婚前一直没告诉沈季平自己怀孕的事，她担心自己的爸爸要是知道自己怀着孩子还执着的要离婚，一定会认定是纪嘉泽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才让她动了这个念头。
沈曦瑜可不认为自己的爸爸在有这样的认知后还能客客气气地对待纪嘉泽。
沈曦瑜只想干干净净地断了过去，所以就打算，装作在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和纪嘉泽离婚，这样，就算自己怀孕被发现，自己的爸爸也不会迁怒纪嘉泽。
沈曦瑜在心里想着在什么时候把一切告诉自己的爸爸比较合适，沈季平的电话就打来了。
“爸，我和你说过，目前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若惜家，你不用放不下心，天天催我回家住。”
“小曦啊，你有空回家一趟，我有些话想问你。”
沈季平不是平时慈爱宠溺的口吻，而是有些严肃。
沈曦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隐隐有不安，该不会......
“爸......怎......怎么了？你要问我什么？”
“电话里说不方便，最好你今晚就回来一趟......是关于你和纪家小子的事情。”
沈季平有一双剑眉，黑而密，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年轻的时候他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手腕、灵敏的商业嗅觉和自信沉稳的态度，一跃成为商界新贵。人人想起沈季平，出现在脑海里的印象总是那一双英气逼人的剑眉，和时时隐着笑意的眼睛。
可最让人畏惧的，是他的眼睛。
只有和沈季平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的人才知道，沈季平严肃下来的眼睛，有多可怕。
沈曦瑜想起来，有报纸曾用猎豹比喻过沈季平。
“就像是草原上凶猛敏捷的猎豹，在他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你的时候，他不是在犹豫是否放过你，而是在思考，如何以一种更优雅的方式将你收入腹中。”
沈曦瑜还记得，自己当初在看到这句话时还在笑着转脸问在一旁给她敲核桃的爸爸：“爸，报纸上说你的眼睛很恐怖，像豹子盯着自己的猎物的眼神。哪有啊！简直胡说，我爸爸这么好，这么温柔！哪里恐怖了？！”
沈季平只是笑笑，接着敲核桃，闻言将手上刚剥好的核桃肉喂到沈曦瑜嘴边：“这种类型的报道都是有些名不副实，看看就好了，别当真。”
这些描述沈曦瑜当初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可此刻，却有一点相信了。
沈季平沉着脸，从沈曦瑜进到书房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
从小到大，不管沈曦瑜犯了什么错，大的小的，该犯的，不该犯的，沈季平都从来没有和她黑过脸。
沈季平现在这副有些阴郁的样子，让沈曦瑜心里很忐忑。
“爸，你找我......到底是要和我谈什么？”
“......”
“爸，我和你说过的，我和纪嘉泽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虽然......我......”
“虽然？虽然什么？虽然他纪嘉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他纪嘉泽和老相好的不清不楚，小曦，你打算骗爸爸到什么时候？”
“爸......”
沈季平拿起手边拆封的档案袋扔到沈曦瑜面前的桌子上：“这就是你主动离婚的原因吗？就因为这个苏诺？”
沈曦瑜拿起桌上的档案袋，抽出里面的东西，翻了翻，是一些报纸的剪报以及照片。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主人公是她前夫和苏诺罢了。
“小曦，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不需要有委屈，你不需要有不痛快，因为你是我沈季平的女儿，我愿意宠着你，让你可以无法无天飞扬跋扈。可是现在呢？纪家的混小子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倒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一声不吭，最后倒乖乖给人家让位。”
沈季平越说越来气，到后面，语气自然而然地冲起来，声音也大起来：“沈曦瑜你自己说，我从小到大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季平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吼过沈曦瑜，沈曦瑜一时愣住了，慢慢地，眼睛也红了：“爸......对不起......”
沈季平喘着粗气不理她，沈曦瑜瘪瘪嘴，再开口时带了哽咽：“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是因为委屈才提离婚的。我敢保证，报纸上写的都是捕风捉影，纪嘉泽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捕风捉影捕风捉影，无风不起浪的道理我也懂！他们要是真的清清楚楚没瓜葛，怎么会出来这些报道？你怎么现在还拎不清？！”
沈季平又气又急，一口气没喘匀，咳了起来。
“爸你别急你听我说，”沈曦瑜上前提沈季平拍着背，“爸，你既然调查过，就一定很了解，苏诺认识纪嘉泽在我之前。三年前，因为一些误会，他们分道扬镳，大概彼此心里都是有不甘的。而爸你也知道，当初我和纪嘉泽结婚，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
沈季平的气顺过来了，沈曦瑜端起桌上的茶递给沈季平，沈季平没说话倒也是伸手接过饮了一口，沈曦瑜挽着他的胳膊才继续说：“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勉强的、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对我而言是真正的坟墓。我要离婚，是因为我不想和他耗下去，与苏诺无关。爸，纪嘉泽和苏诺是过去，我和他也是过去，都是过去，提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