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微察异,直指真凶 - 心经/一代宠妃 - 秋了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析微察异,直指真凶

菱香怆然跪下,我扑进她的怀里,她抱住我,“主子,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荣亲王,那是你的命根子,你怎么可能放下?抄写多少遍经文都没用。”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慈母哄着哭闹的孩子,“主子,这次,我们一定努力守护七皇子度过难关,他就该是你的孩子。”

她拿出手绢,慢慢拭去我的泪,耐心地整理我的凌乱散发,温和、亲切,“丧心害人,奴婢不敢;冷眼旁观,奴婢倒会。钮妃娘娘不露痕迹地一命呜呼,七皇子就这样顺理成章来到你跟前,我这心里头高兴啊!只是万万没想到,真正想要的不是钮妃娘娘的命,而是七皇子。一尸两命没得逞,倒也消停下来,可一听说要做你的养子,这就急不可待地动手。说到底,还是冲着你来。”

她停下一切动作,镇静稳稳当当在她眼中,“是康妃娘娘。奴婢不动声色观察着,也从旁打听着,虽然一直猜不透她是如何得手,但钮妃娘娘的过世,是她不会错。既如此,七皇子的腹泻也必定与她有关。”

我触电似地推开菱香,难以置信菱香的确定。伊凡的问题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可隆禧被下药我想过奶娘,疑过康妃,就连曼筠都在我猜测的范围内,可菱香一下子就把目标锁定在康妃一人头上,我确实很震惊。

因为伊凡对我的再三挑衅,菱香对伊凡有了防备,暗中观察,往来铃儿,目标只是伊凡。但那次伊凡使坏红枣,我遣她过去尚膳监知会吴良辅停止分发红枣给伊凡,她无意中发现蹊跷。

当时正好景仁宫康妃的宫女细柳过来,未及开口向吴良辅表明来意,吴良辅抢先客客气气打发走菱香,这才过去招呼细柳。

菱香走出尚膳监却故意放慢脚步等着,细柳出来后,便搭上话一同回来。菱香想着伊凡和康妃交好,便实话实说前来尚膳监的目的,细柳听后,嗤之以鼻,“没红枣吃也不打紧,反正这不是出着银子买银耳给送去吗?爱吃的银耳羹可是断不了。”

菱香本想多问,不料细柳却是封口不谈,菱香倒也知趣打住。回宫后,找到翠艾,便询问她从前奉我之命过去尚膳监问吴良辅多分些银耳给伊凡,当时吴良辅是什么态度。翠艾偷偷告诉菱香,吴良辅声称配给有限,一月给一次,都算不错,吃什么都能补身,犯不上非吃银耳。翠艾冒昧多问,出银子买一些行不行。吴良辅脸色不悦,谁敢接皇贵妃的银子,那不是找皇上的耳刮子挨吗?

菱香奇怪,康妃隔两周就会给伊凡送银耳,她为何要自己花银子买银耳讨好伊凡,而且吴良辅还乐意效劳。既然和吴良辅扯上,菱香自然就去找小碌子。打听之后,小碌子只说吴良辅一向认钱不认人,从前拿康妃的银子,都是为了安排康妃接近三皇子,但不知最近从何而起,吴良辅反过来配合康妃,只要康妃出钱,吴良辅就给私下买入。宫中本有规定,食物只能由尚膳监分发,不准私自从宫外带进,否则严惩不贷,但吴良辅却对康妃网开一面。

“每次康妃娘娘会让细柳拿着银子过去尚膳监找吴公公,尚膳监采购宫里食物时会顺带买进,之后吴公公打发一名叫戴过的太监给景仁宫送去。一直就是戴过给送东西,想必也是拿着好处,戴过很乐意这份差使。”

“菱香,”我揣想着,“会是银耳的问题吗?康妃似乎只给伊凡送银耳,而且铃儿不就说过那天伊凡吃的最后一碗银耳羹就是康妃在一旁。”

“奴婢起初也是这样认为,可之前钮妃娘娘偶尔吃不完时就会赏给铃儿,铃儿吃过几回,毫发无伤。后来推想,康妃娘娘送银耳,钟粹宫不少人都见过,她若是在银耳上使坏,岂不自表嫌疑。当然,即便银耳真有问题,谁又去怀疑呢,钮妃娘娘的为人不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表态,这也许就是康妃娘娘的高明之处。”

菱香沉思片刻,“钮妃娘娘去世,除了大家集体出现的丧葬仪式,康妃娘娘从未单独过去表示任何关切,也从未来阿哥所看过一眼七皇子。直到皇上宣布七皇子要被承乾宫领养,康妃娘娘才随流来这一次。结果就来这一次,七皇子却面临生命危险,怎就这么巧?”

菱香说得对,那曾经热络络表现在大家面前的友爱随着伊凡的离世仿佛也如同一缕轻烟消散,或许就从来不曾有过?

铃儿在菱香跟前说过,她就是感觉不到康妃对伊凡的关怀发自内心。在屋里还是喜笑颜开,出了门不在伊凡跟前,立刻就是冷若冰霜。无意中瞅到这样的反差,她就觉得怪怪的。

此外,铃儿明显觉得康妃非常纵容伊凡高傲气焰的膨胀,她都觉得伊凡做得过火,暗自担心,可康妃却说没关系,等一生下皇子,她们在身份上就是平起平坐的好姐妹。这种鼓励别说伊凡不把与她平位的女主子们放在眼里,就连对我这个皇贵妃也是大失分寸,铃儿手心好多回都是捏了把冷汗。

最让铃儿无法理解的就是伊凡生产那天一直坚持喊着要见皇上,要见我,那就是康妃的主意。康妃的理由很简单,后宫妃子生产时,皇上去过的只有景仁宫和承乾宫,别人都没得到过这种待遇,所以伊凡要争取这份荣耀,为自己也要为即将出生的皇子,所以伊凡才会一味回绝产婆的建议,顽固地坚持要皇上过去钟粹宫。

菱香握住我的双手,“主子,钮妃娘娘走到这一步,就是康妃娘娘一点一点促成,了解这些原委后,奴婢就想着是她咎由自取。就算奴婢识得康妃娘娘不怀好意,就算钮妃娘娘的去世诸多疑点,奴婢全当不知道。钮妃娘娘去后,奴婢只看到你对七皇子的喜爱一天胜过一天,就连七皇子的名字都是皇上与你商议而得,这就是你和七皇子的缘分。”

这次菱香的眼神决然明亮,“主子,打起精神来,七皇子虽病情严重,但他一定能扛过去,李太医和耿太医一定能治好他。只要不是那闻风丧胆的天花,没什么可畏惧的,这次一定守好七皇子,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再不能这样伤害你。”

不知为何我竟然傻乎乎就笑起来,但眼泪也跟着起哄撒欢接连不断漫出眼眶,疼惜湿润菱香双眸,“我的主子呀,你可让我如何对得起夫人,对得起・・・・・・”

***

两天三夜过去,我没有离开隆禧的住所半步,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探望,就连皇后来到门前也破例吃了回我的闭门羹,客客气气被请回。太后闻讯命索玛姑姑过来探视,也只能止步院落,我任性地回绝一切我看不清楚的好意。

两年前皇儿的遇害让我痛入心骨,此时隆禧的处境又回到那熟悉的梦魇,我咬牙切齿。康妃虽然被我和菱香锁定,但当务之急还是隆禧的身体状况,所以现在的我就是时时刻刻守着隆禧,机警又敏感。像只猎犬,对,静妃这样形容过菱香,而我此时就是那样,只不过这一次我不能让奸人再得逞。

功夫不负有心人,是苍天回应我的诚心祈祷,或许也是伊凡在天之灵守护隆禧,可怜的孩子虽已被腹泻折磨得连个小指头都抬不起,可水样的腹泻不敢再作祟,终于逃之夭夭。

隆禧的口粮还是米汤,眼看着杨氏怕回奶,天天倒掉乳汁,我就是不让隆禧吃一口。我仍然不允许杨氏靠近隆禧,李延思对她的疑虑让我有所顾忌,但对她的态度与说话的口气转向温和,实在是她每日里眼巴巴瞅着隆禧屋子的担忧眼神,让我陷入迷惑。

康妃在我脑海中成为白纸人形,我努力想要画出她真正的面目,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而杨氏,出于慎重,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更换新奶娘?

日暮时分曼筠登门求见,我婉拒不让她进,可她坚持不走。不得已,只好请进。这次她没有冒冒失失就要进屋,反而只在院落一角的梧桐树下,急切问询隆禧的病情。

别看她满脸挂泪,手帕不时擦拭,可我不为所动,淡然看着听着,而隆禧情况如何我绝口不提。

我的冷清态度更加刺激她的泪腺,她愈发伤心哭起来。菱香给她拿来凳子请她坐下,劝她念及腹中胎儿,解释着我就在她跟前坐着,她有什么说什么,再不要干啼湿哭,这些天我实在疲累,不愿多说话。

曼筠释怀,亏得我不是唯独针对她,“皇贵妃,都是我不好,不该接受康妃姐姐的邀约来看小皇子,更不该动手动脚,还舔尝他嘴角的奶汁・・・・・・”

来看隆禧的头一天上午,她带着梅萼到御花园遛达遇上康妃,康妃约她去看七皇子,她犹豫不决。虽然伊凡为红枣的事情向她草草道过歉,可她对伊凡还存有嗔怨。不料康妃话里有话,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都已不在,何必计较。再者七皇子如今也算是皇贵妃的养子,身份早已不同,她总不能不给皇贵妃面子。

觉得康妃的话有道理,曼筠就答应同去,随后先行离开御花园。回永和宫的路上,梅萼就提醒,听老人们念叨过,孕妇不要去看未满月的产妇和婴儿,对产妇和孕妇都不好,过些日子七皇子住进承乾宫,就在隔壁,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梅萼终归是奴才,曼筠不想回拒康妃,毕竟康妃身份摆着那儿,所以没理会梅萼的提议。

看望七皇子回来后第二天听说他生病了,再听说皇贵妃不准任何人探望,连皇后都被拒之门外,曼筠变得寝食难安,甚至一夜噩梦中见到伊凡,吓醒后居然下体略微出血。太医来过后一再叮嘱平心静气,坐不稳胎,就会小产。

她的额娘得令进宫探视,了解事情经过,特别是听说她问询康妃去看七皇子时,需要注意什么,康妃打趣她怎么连个主子的气样都没有,哪来那么多忌讳,随意而为。她的额娘立刻就直径数落她莽撞、蠢笨,连梅萼都比她聪明谨慎。她难过得不知所措,自然是全全听从额娘的嘱咐,过来向我说明情况,并求得我的谅解。

我沉吟不语,心里持一个筛子左右来回把细枝末节从筛孔中筛出,然后查看留在筛子里的粗粒:曼筠与伊凡有过节,康妃知道,她不邀约别人,为何偏是曼筠?伊凡、曼筠和康妃相处后,总能无所顾忌释放出自己的活跃成分,可这是在宫里,规矩多,是非多。若是在宫里过分张扬,岂不是容易把自己置于口舌之中,而康妃自己却稳当从容。

我对菱香耳语几句,菱香去后,我便恳请曼筠帮我一个忙,曼筠满口答应。菱香回来,端来一小碗乳白色的液体,我请曼筠尝一小口。曼筠接过去闻了闻,笑言:“皇贵妃您怎么让我尝起奶了?牛奶吗?”再闻,“不对,也不像羊奶,不会是人奶吧?”

身边的梅萼马上就给我跪下来,“皇贵妃,我家主子是好人,奴婢自从伺候主子以来,直庆幸跟了位和善的主子。主子她本该听太医的话静养在床,可她不过来求得您的谅解,她无法心安。皇贵妃,求求您,别为难我家主子,要不,奴婢来尝吧。”

曼筠莫名其妙看看梅萼又看看我,菱香立刻拉起梅萼,数落跟上,“就你是个人精,合着自己进宫早些,你就什么都能看明白?我家皇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认真仔细你的猜度,别想歪喽!”

梅萼愣住,哑然。见此,我二话不说就从曼筠手里把碗拿过来,喝下碗里的大半乳汁,然后递给曼筠,“曼筠妹妹,本宫打算给七皇子换奶娘,这是新奶娘的乳汁。你不是抹过七皇子的嘴角奶沫尝过吗?不晓得七皇子能不能适应新奶娘的乳汁?”

梅萼仍然疑惑,曼筠却悦色颜开,接过碗就送到嘴边尝一小口,舌尖冒出舔舐嘴唇,最后摇摇头,“甜度不够,太淡,估计小皇子不爱。杨氏的乳汁很甜,当时小皇子嘴角的奶沫我第一感觉就跟糖水似的,香香甜甜。不过,”认真回想,“虽然很甜,但隐约回有一丝苦味。好奇怪,反正和现在这个不一样。”

梅萼霎时脸色就变,见我注视她,立刻垂下头。我吩咐菱香带曼筠进屋看一眼小皇子,曼筠眉开眼笑,但不敢挪步。听我说从未怪过她,只盼她看过小皇子然后回去安心养胎就是,她这才真正欢快而去,但我却留下梅萼。

“梅萼,”我句句恳切,“本宫执掌后宫当真是不易,不求尽得人心,但起码大家相安无事,可就这简单的心愿,本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促成。你是个好姑娘,像你这般真心实意照顾曼筠妹妹,可是难得。承乾宫、永和宫一墙之隔,彼此就该相互照应,有什么为难事尽管过来,本宫还是能做主的,大富大贵给不起,一份安宁本宫却会尽力而为,你说呢?”

梅萼再次朝我跪下,深深一叩首,她十二岁进宫,如今已是第八个年头,从最下等的粗使宫女做起,经历种种,这才做到女主子的贴身宫女。即便曼筠有孕,她也只是抱着小心伺候的心态,丝毫没有鸡犬升天的快乐。

钮伊凡的示威难堪曼筠,也让梅萼紧张,还好菱香积极关照,伊凡后来也上门道歉,她内心对我和菱香都存有感激。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后,曼筠的额娘直接就在宫外定期给梅萼的父母送去银两补贴家用,就一个要求,实心伺候她的女儿曼筠。曼筠是她的掌上明珠,她爱护女儿的心可谓是舔犊情深。于此,梅萼自然拿出真意,认真对待曼筠。

“奴婢方才竟糊里糊涂胡乱揣测,实在冒犯,请皇贵妃恕罪。”她依然跪在地上。

我直言想听让她脸色难看的原因,她往前挪近我,声音小到只够我能听到,“奴婢以为那碗奶就是杨氏的,皇贵妃您若是要换奶娘,又怎是我家主子尝一口味道所能决定的。回宫后听主子提到七皇子的奶沫甜甜香香,不禁为她的冒失着急,同时也奇怪,七皇子吃完奶,奶娘可是亲自抹得干干净净,难不成后来真吐奶,怎就嘴角又冒出奶沫?不过那时奴婢在院中帮忙找康妃娘娘的鼻烟壶,不曾进屋亲眼所见,也不好说什么?”

她略微迟疑,但还是向我坦承一件事。那日七皇子正洗澡,曼筠兴高采烈看着,用不上梅萼,梅萼就去了后院入厕。当时大家都在前院,后院显得很安静。小恭后刚想出来,就听见康妃与杨氏从屋前聊着走过去,无意间听得杨氏感谢康妃慷慨送药,还说需药引就尽管来取,一小碗奶水也不妨碍七皇子正常喝乳。从门隙观察,等她们走进杨氏房中,梅萼才悄然回到前院。

说罢,再次叩谢我不与曼筠计较,并一再请求:“皇贵妃,我家主子被别有用心拉进来混淆视听,幸亏皇贵妃您慧眼看得真切,没有怪罪,奴婢所知也都说完,求皇贵妃接下来的决断避开我家主子。太医一再叮嘱不可再受惊吓,否则腹中胎儿难保。万一我家主子有个意外,奴婢无法向穆克图夫人交待,特别是宫外的父母也会连带受累。”

梅萼的聪明、谨慎令我惊叹,不仅如此,最后她还给了我一个建议。如果杨氏服药还擅自哺乳,不管病情轻重,就已是失误,安全起见,我真的可以切实考虑更换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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