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长久

武德四年九月

秦王府中，秦王那脸，黑的让人望而生畏。

无容早产了。

胎位不正，母亲体力不足，深思倦怠。

凶险的不能更凶险。

无容坚决的不让他进产房。

李世民只能在外面，听声音。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李世民总觉得，生这孩子的时候，无容似乎有一种……即便是惨叫都不大叫得出来的无力感。

脑海里面是处理了阴姬的事情之后，太医给无容细细诊断之后的说辞――

王妃产下青雀小郎君之后，身体本就是极大的虚亏，一直未曾如何补养，本不是最佳的怀孕的时候，却还是有了目前的胎儿，王妃的身体，实际上，算得上难以为继，本来怀着孩子应该好好养着，王妃虽然也有好好养着的念头，但是思虑太多加上大喜大悲，实在是有些凶险。

无容护着肚子，无比冷静的听着太医的说法，良久，只有一句话：“孩子都在这里了，要拿掉吾也不肯，再说月份这么大了只怕拿掉也不方便；至于有没有大喜大悲，都过去了，我以后自然会注意，现在便不用再提了。太医只需尽力保住这孩子护我平安生产便是，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

按照太医的说法，李世民大概了解――即便胎位正常，无容的身体，只怕也很难承受这一次生产。

无容坚定的不让他进产房，也许和李夫人最后不愿意见汉武帝一样。

非是因为感情不深，不过是留个念想，李夫人不希望汉武帝看到她容颜衰败，而无容……是不要让他看到那么血淋淋的场面。

李世民虽然自认为自己都是个从尸山血海走过来的将军了，绝对不至于一点血腥都不能见，但是无容既然有心如此，他自然也不方便拂了无容的意。

所以只能无比焦躁的等着。

平日的事务自然是搁置了一边，然后从晨曦微露，等到日落西山。

从无容一开始声嘶力竭的用力，到后来气息奄奄，连惨叫声都听不到。

最终，出来了微弱的小儿哭声。

然后是产婆出来道喜。

是个女孩。

他虽然已经有了四个女儿，但一直都想要一个和无容生的女儿。

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们的女儿长大了，一定和无容一样，有那双漂亮到让人沉迷的眼睛，有精致的五官倾倒众生，有修长的手指弹得出惊人的曲调，有聪颖的天资能和她的母亲一样让人见之惊艳。

就是一个小小的无容。

但是如果……

如果这个女儿是要用无容的性命来换……

其实他更乐意，从此无容再不怀孕。

他随便看了看产婆小心翼翼捧出来的早产的孩子，了解了无容和生承乾和青雀一样晕过去晕的彻彻底底，便再也不顾什么无容可能会不高兴自己进产房之类的事情，随口吩咐一句让乳娘好好照顾孩子，便头也不回的进了产房。

看侍女换被褥。

看房间一点点被打扫干净。

看无容苍白的面容。

一屋子的血腥味，他即便号称自己杀尸盈野也不是没见过血流漂杵，依旧心惊一个女子身体里面居然可以流出来这么多血。

他轻轻的，坐在无容身边。

等着血腥味被熏香的味道掩盖而去，等着无容醒过来。

一连七日。

无容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全靠着汤药续命，没死，看起来活的也很痛苦。

李世民陪着无容，整个人因为担心和苦闷，瘦了一大圈。

他在喂无容参汤。

和当年自己喝药喝不进去，无容用嘴对着喂进去一样，他也在做一样的事情――无容如果从喉咙里面顶出来，他就用嘴堵回去。

秦王府中的诸多姬妾都只能在门外看着，不敢靠近平日俊朗温柔对女子极有风度，而如今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疏离冷漠，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的大王。

“太医……”杨曦大着胆子把太医叫了出来，问，“王妃到底如何？”

太医是从无容怀着承乾开始，但凡无容有个头疼脑热就来看诊的大夫，也知道杨孺人和王妃素来关系不错，便也如实答道：“王妃生产拖的时间太长，加上王妃身体本就被青雀小郎君掏空了，又昏迷太久，身体虚弱，再等两日，若是还不醒……只怕就……不妙了。”

燕岚听了这样的言论，有些发急――王妃生死有命，秦王若是为这个垮了可不好：“可是秦王已经守着王妃多日了，累极了也不离开王妃，凑合凑合就在王妃身边睡一觉，都那么多天了，这身体又如何撑得住？”

杨曦苦笑：“你进府晚，还不知道大王和王妃是个什么情分，如今即便是天塌了要大王出去顶着，大王估计也不愿意稍离王妃左右，这时候劝大王去休息……多半是被他打出来。”

燕岚懒得搭理杨曦对“进府晚”的嘲讽，对太医道：“太医可否想想办法，王妃要尽力救治是一回事，却也不能让大王就这么下去啊？”

太医表示无能为力，并求燕贵人给个什么做法。

燕岚沉吟半晌，苦笑：“虽是个馊主意，但还请太医为秦王计，用一用。”

“贵人请说。”

“看大王喂王妃喝药的方式，只怕药有一部分也会进了大王的肚子……在王妃的药里面下些不影响王妃休养，却能催大王入眠的药物，让大王至少能好好休息，不至于……不至于这么苦熬着。”想了想又接着道，“太医放心，王妃这边我与杨孺人自然会好生照顾。”

太医被燕贵人丧心病狂的主意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