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深夜

李世民和无容面前摆了两碗药。

安神汤药。

两人相互依偎了好久，看着面前两碗药，不想动手。

无容长叹一声：“我们终究还是要睡觉的。”

李世民苦笑：“对啊。”

无容看着那黝黑的汤药，苦笑――

生平第一次杀人，醒着的时候或许觉得无妨，只是怕睡着了之后惊厥难受，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让宦娘去熬安神汤。

最终，无容慢慢端起了那碗药：“明日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我们早些睡吧。”

李世民点头，却没有喝药。

无容药到杯干之后，看着李世民动都没有动，想了想，苦笑，拉着李世民起身，给他宽衣，声音轻柔和缓：“我倒是忘了，你与我不一样。”

――她是第一次杀人，今晚上无论如何都会不安定，但是李世民不一样，至少一个杀尸盈野的将军，已经很少有恐惧和不安。

李世民配合着脱衣服，苦笑：“不是我和你有什么不一样，而是……”他轻轻亲吻了一下无容的额头，“你是个女人，我是你丈夫，无论你如何，我都应该做你的天。你可以害怕，但是我不能。你可以用安神药物来清心，这时候我该保持清醒，至少是保持冷静才能保护你。”

无容才打算转身把衣服挂在架子上，闻言愣愣的抬眼，看着李世民，双眸之中又迅速的起来了一层水雾。

李世民拉着她躺倒，轻轻抚摸她如瀑长发，道：“阿容，不要哭。”

无容眨眨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恩，这是她的天。

也是她以前，现在，将来，一辈子的依靠。

她轻轻“嗯”了一声，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李世民搂着怀中的温暖，心里对亲自杀了兄长的愧疚被满腔的柔情略微散了散――

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给自己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也是一样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决定，他虽然对这件事情有些愧疚，但是绝不后悔。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没有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她，让她今日遭受了这么大的苦楚。

不过这种错误，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怀里的人，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珍宝。

――

半夜

无容自梦靥中醒过来，迷迷蒙蒙的，看到的也是睡不安稳的李世民。

果然，说的好听，杀尸盈野和亲自诛杀同胞兄弟怎么是一回事。

她睡不着，他何曾又好受。

她突然有些愧疚，今天对他来说，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噩梦，自己却没有好好陪着他，至少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说一句不要那么难过。反而不过是因为动了刀子杀了人，便害怕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还要他来安慰。

她悄悄抬手，抚摸他的阔朗眉宇――

那里，承得下千里江山烽火延绵，载得下阴谋诡计鬼蜮伎俩，也容的了，自己和他的悠悠恋慕和情意绵绵。

她跟着他，从一开始的两不情愿，到后来的夫妻相得，现在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什么时候，那个稚嫩的甚至不愿因因为没有感情而行夫妻之事的少年，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世人瞩目的英雄？

这个过程，破茧成蝶一般，二郎……会不会痛？

恍惚间已经泪流满面。

二郎啊二郎，你一直说有了我是你此生之幸，你可知道，无容也无比感谢上天，这辈子能够遇到你，能够得到你的心。

无容看到李世民的睫毛微微颤动，自己慌忙闭上眼睛，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害怕模样。李世民果然慢慢睁眼，看着面前已是梨花带雨的妻子，又做了个装睡的模样，长叹一声――

他又如何不知。

我第一次杀人也是如此，噩梦连连，后来索性就没有睡觉，你又何能例外？

你不愿意让我看到你在哭，也是不想让我担心吧。

最终，李世民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没睡。”

无容尴尬的睁开眼，苦笑的看着李世民：“是啊，你睡不着，我也是。”

李世民拉着她坐起来，缓缓道：“明日虽然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今日既然睡不着便不要强求，我们好好说话，也免得在梦境里各自折磨。”

无容慢慢点头，靠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不想说。

李世民看着窗外繁星满天：“今天，建成是我杀的，元吉……是尉迟恭。”

无容“恩”了一声：“二郎以后会秋后算账？”

“我岂是那种人。”李世民淡淡一笑，“若非真正忠心之人，又怎么会揽此种大逆不道之事。既然他揽了，我便应该保他一世平安，富贵终老。”

无容笑一笑，缓缓道：“二郎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二郎。”

“你我夫妻多年，岁月也未曾在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你也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容。”李世民轻轻在她耳边道，“当年，我见到你，便知道，这辈子只能是你。”

无容一笑置之：“若是妾身一辈子都不让郎君知道是我呢？毕竟郎君看到的不过是背影，读到的不过是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