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 凤帝凰后对话录 - 霜雪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 129 章

“倒也是。”李渊长长喟叹一声,“多年把宫中事务交给万贵妃,她治理家事水平其实无比一般,宫中事务不过是保证着不出错,小心谨慎如她宫中还常常出乱子,就这,前些日子因着宽儿过世了她也伤心的跟着去了,老夫还担心你趁机往大安宫中安插钉子,却不曾想,你是真的当做自己的地方在管。身边的事情非但没有混乱,甚至更加有理有节了些。”

无容略略有些羞,耳根子有点红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诟病你当年居然劝老夫退位。”李渊无奈的看着无容,最终长叹,“直到万贵妃故世,我的姬妾们没几个成器的能够把内宫事务管的妥当,我再如何落魄也还是个须眉男子,自己管理实在是太丢人,也就是你,还跟没事人一样打理事务伺候老夫,不让你以为老夫那么容易重新想想当年情境?”

无容眨眨眼,好奇的看着李渊,坦然道:“早年妾身被兄长赶出家门,当时也是愤恨无比,后来渐渐想了想,觉得以我三哥的不成器,与我无忌兄长的早年便有些才华的苗头,若是我为三哥,好好修持自身才德尚且放在一边,最有效的解决将来忧患的办法,确然是把我母亲连带我与兄长赶出家门,毕竟母亲是续弦,他们三人才是嫡亲的兄弟。您瞧瞧,当年那种屈辱之事妾身都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分析,您是个胸怀宽广之人,自然比妾身更容易想得开,所以啊,时间总会抹平那些事的,您当年生气是应有之义,妾身是您的儿媳,所谓小杖受大杖走,生个气而已,儿媳妇被翁姑骂两句,受着便受着,您发泄完了能消气就好。”

“你就那么相信老夫已经不在意了?”

无容抿唇,对李渊展开了一个明艳的笑容:“事情已经做了,妾身承认妾身也有亲自勉励将士,甚至后来还大逆不道的给您暗示希望您退位,但是您也不可能不知道当年,若是我们再不动手,若是二郎死了,您难道就不会伤心?当年您正在气头上,所有感情全都摒弃不管,而秦王/府的人也都杀红了眼,除了妾身来劝说您还能平和的解决问题之外,别的人掺合进来涉及此等皇家之事,您与二郎当时还来不及管,后来冷静下来,岂不是害了他们一生?”

看着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渊还没有暴怒的把酒杯砸下来,无容放心的接着道:“您会生我的气,但是过些日子您就会明白,那样的情势裹挟之下,没别的选择。当年妾身就给您说过,您是个明君,即便如今您是太上皇,依旧是明君。”

“无容啊……”李渊玩味着无容的这番话,“我在想,当年让二郎娶你,到底对不对。如果没有你,会不会没有如今的局面?”

“大人何出此言?”

“虽然我早就有了起兵的念头,但是你那番话也确实推动了我的想法。如果二郎死在了与薛举的战争之中,兴许便没有了如今的大唐,也便没有了他们兄弟现残的局面。如果没有你在其中周旋,二郎可能早就把我惹怒了,发配岭南,这样会不会能够避免这样的情况?”

无容摇摇头:“妾身不敢说会如何。但是二郎的夺嫡之念很早就有了,比您想象的还要早,但是妾身能够保证,二郎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让您觉得息王不如他,顺顺当当的立他做太子,所以才会那么努力的表现,军事,政治,哪怕是对封地的治理上都要让您看到他的好,可奈何啊,您看到了他的好,但是更进一步的,疏远了他来稳息王的心。至于息王与海陵王杀害二郎的心,也比您想象的要早。”

李渊瞪大了眼睛,听着无容的坦诚相对。

“当年承乾殿,您给承乾赐名,妾身虽未曾亲见,但想来,承乾这个名字,也彻底的提醒了息王。以妾身对您的理解,不过是狂喜之下没有想太多,并且觉得希望应同您一样是个宽心之人,但是奈何,息王不是,即便息王是,他的幕僚也不是。”

“这又从何说起?”

“魏征,魏郎君,当年在东宫做洗马,如今是陛下的臣子,曾经在酒后透露,他当年在二郎平了刘黑闼之后入东宫,第一件事希望息王办的就是杀二郎,避免后患。当年您曾经与二郎一起去过东宫,当时海陵王也在,您可能没怎么注意,但是二郎看到了,屏风后面,是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海陵王和息王宫中的甲士,还能用来干嘛?”

李渊长叹一声,无奈靠在靠椅上:“果然还是跑不脱这个怪圈……”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了情绪之后才看向无容,“这些话,你为何当年不与我说?”

“当年说了有用?形势所逼之下,与本心关系都不大了,更多的可能,只能顺着形势走而已。”无容苦笑一声,“当年有个人与妾身说过,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做事随心,次之的便是随缘,而最惨的,便是跟着形势走。因为随心还能控制局面,随缘好歹未来未知,未必知道如何,但是形势,便是你看出了发展下去是个什么局面,却无力阻止,只能跟着形势一路上前,哪怕走向万劫不复。您也知道,万斤重车开始走下坡路,谁又能有能力阻止?若是万斤重车下去之后会祸害农田,能做的不也只是跟着它走,尽量减少损失,别无选择。”

“四年了……”李渊呼吸沉重,“我想了很多,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玩耍的场景,他们后来逐渐兄弟之情泯灭的场景,包括那天二郎是怎么射杀大郎的场景都在我脑海里面出现了多次,确然,形势所逼之下,只能如此。而也和你说的一样,大郎和四郎死我会伤心,而二郎死了,我也会伤心,我即便已经在努力的减少损失,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无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再次伏地请求,声音哽咽:“二郎希望您能出现在生擒颉利的庆功宴上,不是太上皇,也没有帝后,就只是一家人终于打跑了恶邻居,要和家臣一起好好庆祝而已。”

李渊摆摆手:“你去吧,我会去的。这是好事,别被我弄哭了不好看,皇后嘛,应该有皇后的凤仪。”

无容三叩首之后,在宦娘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去。

史书有载:

上皇闻擒颉利,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上皇召上与贵臣十馀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寿,逮夜而罢。

是李渊对多年的老敌人终于败在自己儿子手中的欣喜,也是帝国最尊贵的家族内部终于在鲜血淋漓的撕破脸皮之后的和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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