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贞观六年

除夕夜

一国无事，无病无灾，是以今年的年关的庆典，便来的格外的隆重。

也是，李世民登基之后便没怎么大操大办年关，有这么一次，也是应有之义。

除了宫殿装饰一新之外，李世民也要穿着最华贵的龙袍，进行各类祭祀活动，赐宴百官，本应帝后同行，但是皇后如今怀胎九月，眼看着就要临盆，真的跟着陛下走完一应礼仪，只怕凶多吉少。是以李世民也没有强求，让无容留在立政殿好生休息，自己一人前往，接受百官朝拜。

除了在百官朝拜，天下俯首之时身边没有她让人略有些遗憾之外，别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李世民略有些寂寥的在赐宴之后，才打算慢慢回立政殿卸下这一身乱七八糟的重量堪比明光铠的东西。

却看见宦娘慌慌张张前来禀报――

皇后难产。

李世民当时就腿一软，果然来了。

无容这胎怀的不安稳，便是天下最有名的孙思邈先生亲自照料，李世民也可以感觉得到形势严峻，生死攸关。

也有很多次，在立政殿之外悄然听着无容与孙思邈的针锋相对――

内容和是不是要打掉孩子有关。

甚至也问过孙先生，若是不打掉，有没有母子平安的可能，孙先生只苦笑说是尽人事听天命。

听天命。

李世民苍凉一笑。

天命何曾靠谱过？

他咬咬牙，现在瘫软在太极殿不合适，还是要去立政殿看着的。

到了立政殿，才发现慌乱不已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李世民不禁发怒，问宦娘：“为何不早些来报？”

韦与杨曦看着正主总算是来了，还在责问皇后身边的掌事宫人，两人出来劝道：“是殿下不让妾身等人禀报的，与宦娘无关。”

李世民愣愣看着她们俩，半晌，道：“殿下？是承乾还是青雀？”

“皇后殿下说您正在前朝主事，不得搅扰，是以赐宴结束之后，才让宦娘前往禀报。”韦偷偷看了一眼李世民的神色，最终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把事情和盘托出――她也没胆子诬赖嫡出皇子。

李世民恨恨看一眼两人，却也知道无容倔起来可是连自己都敢拒绝，直接朝着立政殿内殿走进去。

宦娘看情况，迅速的挡在了李世民前面：“陛下不可进去！”

李世民按捺住心内的不耐烦，看向在一边的孙思邈，强忍住自己现在满心满意的杀意，问：“先生，不知梓潼此番是凶是吉？”

孙思邈依旧是那句话：“老道早就给陛下说过了，尽人事，听天命。”

李世民深呼吸了两下，稳住了自己翻覆的心情。

又听着房间之中的惨叫，脑海里面思绪万千――

也算不上是万千吧，主要是自己身边若干女子的死亡――

李宽最终因为灵芸当年的孤注一掷先天不足，早夭而亡。

德妃之子李嚣出生之时也是难产，在腹中时间太长让本来很强壮的孩子虚弱无比，出生的时候小脸涨红，也因为生产时间过长伤了身体，德妃此生再难怀孕，嚣儿前几个月也终于撑不住，早夭。李世民现在都还记得燕岚那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在得知了自己不能怀孕的时候哭成了那样，而嚣儿死去之后，更是悲从中来，再也不出宫门，闭门念经，据说是o早死的孩儿祈福，更是心灰意冷再不承君王雨露。

胡婕妤之子李简是早产，孩子先天不足，即便生的很顺利，却有先天的毛病，贞观五年的时候便离世了，胡婕妤也因此伤心不已，从此足不出户，自闭宫中。

当年还在秦王/府中的时候，宁君的母亲便是死在了生产之中，无容被那疼极了的妇人抓的手上全是血痕，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可以想象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凶险场景。

兰陵、高阳的母亲都早死，现在养在无容膝下。

之前还不觉得，但是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已经有那么多女子，本应该好好活着，却因为孩子的原因，撒手人寰。

李世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么多――

许是无容之前的生产都很顺利，偏生是这个孩子从怀着到现在，一直都折腾无容，折腾他，折腾所有人的神经，如今还闹出了难产这种事情，比起丽质出生当年，实在……

无容呼痛的声音都渐渐的弱了下来。

李世民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把宦娘推开，走入了产房。

冲进产房，才看见无容支着腿，无力的呻/吟，看到他进来，有些渴望，有些恼怒，李世民三两步便走到了她身边。

“别多想，我在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

渴望是真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希望他在身边陪着。

恼怒是因为产房不洁之说，他进来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李世民执起了无容的手，无容条件反射的一缩。

她记得的，当时宁君的母亲就把自己的手抓成了那样，自己如今也好不到哪去，一定会更惨――

李世民不管不顾，狠狠的握住了她的手。

轻叱道：“有什么好犹豫的，你陪着我那么多年水里来火里去的，我也该陪着你一次。”

无容抱歉一笑，却因为下身的感觉，再顾不上李世民，只在狠狠用力。

哪怕是在神思混乱的时候，无容也还是拒绝了李世民去看现在已经乌七八糟的现场，只是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李世民的手背，李世民保持着鼓励的微笑，看起来似乎那手根本就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