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剥葱心，夜夜故里人（3）
Chapter03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它大，到底没有什么物理性的伤害；说它小，有时候人的心伤起来比身上任何其他器官都来得厉害。
傍晚，告别了住在附近的黑子夫妇，青峰带着黄濑来到了最近租住的公寓楼下。
“大门的密码是10052#，家里的钥匙等下也拿一套给你。”青峰在大门密码输入键盘上按了几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折回信箱旁边。
心情有点沉重的黄濑有气无力地靠在行李箱上，精神面貌实在不像个当红模特。
青峰一边开信箱一边对黄濑说：“信箱的钥匙好像没有备用的了，明天你拿我的去配一把新的吧。”
“无所谓啊，反正我有东西只会寄到公司，不会寄到这里。”
“我是让你在我来不及的时候按时来取小麻衣的杂志。”青峰从信箱取出小麻衣的杂志，在黄濑面前大力地抖了抖。
一张以肉色为基色的照片从杂志里掉了出来。
“哟，最近国内的工口杂志福利不错嘛，尺度很大啊。”难怪都卖得那么贵。黄濑笑着望向青峰，原以为那家伙会是一脸的洋洋得意，没想到黝黑的脸上只有茫然和震惊。
“不，不是小麻衣。”
顺着青峰的目光看去，黄濑也发现了不对――照片上似乎有两个人，或者说是两具未着寸缕的身体。他匆匆捡起了照片，上面竟然是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赤发异瞳。
“小青峰，这不是……”黄濑转过头看向青峰，试图解释些什么，却是铁证如山毫无头绪。
“是紫原和赤司，我没瞎。”茫然和震惊褪去后，青峰的神色里空无一物。
“这种东西随便一个会用photoshop的人都做得出的，我们做模特的最清楚了，本来根本没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拼接的。你看周围的颜色这么暗，明显是后期制作的结果。”黄濑像机关枪一样说了半天，也不知道青峰听进去了几分。
“这是赤司的limo，两个人的身体特征也都没有出入。”并不是反驳的语气，青峰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可是……可是……”黄濑想不通赤司怎么会让这种车（OMG）震的照片落到别人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如果是赤司的话，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吧。抱着对赤司的无限信赖，黄濑拿出手机，“不如我们给小赤司打个电话吧，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青峰合上黄濑的手机，“先把行李放好，我们去赤司家吧。”
黄濑点点头，默默地跟着青峰进了公寓大楼。心想自己刚才要给赤司打电话的想法真是太鲁莽了，万一赤司还不知道这件事，估计也无法瞬间就处理好，不如趁现在青峰不注意的时候先给他报个信。
虽然不能确定处在国际漫游状态的手机到底能不能发出邮件，黄濑还是趁着放行李的空当给赤司写了一封。
“小青峰收到了一张你和小紫原的车（OMG）震照片，我们现在正赶往你们家。”
黄濑有些忐忑地上了青峰的车，惶恐不安地东摸摸西摸摸，试图开启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
“小，小青峰买了车啊，才一年没见你这又换房子又买车的，混得不错嘛。”黄濑笑得花红柳绿，恨不得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这件事情你以前知道吗？”青峰目视着前方，漠然开口。
“不知道啊，我今天才知道的。以前以为你肯定买SUV呢，没想到你买了轿车。这是几系啊，5系还是7系？”如果装傻充愣也能考执业资格的话，黄濑肯定是A类特级。
“黄濑，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青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黄濑，没有想象中的怒意，青峰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黄濑的看法一般。
“啊，啊……我，我啊……”黄濑语塞，忽然响起来的邮件提醒救了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是给赤司的邮件未能成功送达的提醒。
暗道一声“糟糕”，黄濑又厚着脸皮扯开了别的话题，“我们是去小赤司在市中心的Loft公寓还是近郊的别墅？说起来他还真是狡兔三窟啊，不过听小桃说最近日本的房价还可以，我也在考虑要不要置一窟啊……”
“去他市中心的公寓，我起初还以为紫原是为了每天去点心店上班方便才住在那里。”青峰说话的节奏很慢，脚下油门踩得却狠。这一路开过来，黄濑能感觉到测速的电子监控对着他们拍了七八次。
“小青峰，你开慢点……”
“我心里乱。”
听青峰说出这样四个字，黄濑禁不住转过头来一脸愕然，“小青峰你……”倒真坦诚。
“黄濑，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我只问你一句，你会怪他们吗？会觉得有隔阂吗？”
当然不会！
黄濑凉太心里非常清楚，且不论自己本身就喜欢男人，就算他是个比直尺还直的大直男，也会从精神上支持同性恋者。Gay也好Les也罢，并不是因为身体或者心里有任何问题，而是所爱的、所倾向的和其他同性不一样而已。
可是对方是青峰，他不能这样草率地和他站在对立面。
作为日本体育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青峰这些年来只出过一次负面新闻。那是一次公益活动，某弱势群体保护协会策划了一次“撑同志、反歧视”的爱心传递，在广告牌传到青峰这里，工作人员请他微笑着合影时，青峰居然拒绝传递并且拂袖而去。
虽然事后很多粉丝都说青峰是热血的健气男儿，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挑战传统的同性之爱，广大媒体也都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让此事不了了之，黄濑却是把这件事刻在了心里。
有时候一件事本身并不涉及对错好坏，可是大多数人的意见往往就会被作为正确的判断，其余的孟什维克则只能站在孤独的角落里。世人怎么说怎么想对青峰来说当然并不重要，可是奇迹世代的人不一样，如果赤司和紫原得到了除青峰之外所有朋友的支持，那么青峰的立场将会无比微妙。
或许从道义和朋友之间的羁绊来看，青峰是应该理解并支持他们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承认过并没有那么讨厌同性恋。但“理解”和“支持”对青峰而言却是更痛苦的事，明明自己和母亲都深受其害，若是拍手称赞，教他情何以堪？
所以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产生了“支持”或者“反对”的想法就会陷入自我谴责的道德绝境里。而且事情可怕就可怕在，任何一种想法都是。
就好像玩大富翁时，前面六步都是死，不管骰子是几点结果都一样，区别只在于死法不同而已。
见黄濑许久没有回音，青峰烦躁地摸出烟盒，熟练地单手取出一支烟放进嘴里。
黄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叼上。
“打火机呢？”还不太习惯一边叼着烟一边说话的黄濑吐字有些不清。
青峰随便翻出一个便利店里买的打火机递给他，黄濑凑近青峰，将两个人的烟头靠在一起之后才按下了打火机。
除了在拍照时偶尔装装样子，黄濑这还是第一次抽烟。其实他这样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抽烟，不过是嘬一口过滤嘴然后再把烟吐出来而已。
黄濑学着青峰的样子试图把烟吸进肺里，但因为呼吸道的动作不比肢体运动容易模仿，模仿小子竟然也在照猫画虎上遇到了难题。
青峰看着他歪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三分逗弄七分好心地示范给他看，“你不要一下吸那么大一口，吸一点然后用肺吸气，然后再用鼻子呼气。”说完又将黄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再演示了一次，“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