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初见
宋远东带她参观府宅,程景行在转角时看见他手舞足蹈兴奋模样,像是有了新目标,而林未央恰是擡头,任宋远东在一旁说,那一双灵慧的眼,牢牢将他禁锢,仿佛是早料到他这一刻要回头来看,已等他许久,等,等他落网。
他又懊恼起来,拉松了领带脚步沉重地往上走。
宋远东说:“我带你去看看房间。”说着往楼梯上去,二楼转角第一间就是了。
他靠在门边,笑嘻嘻说:“坐北朝南,光线充足,一房粉红色小碎花泡沫,怎么样,喜欢吗?”
未央拉了拉那俏丽娇羞的粉红窗帘,点点头说:“唔,非常漂亮,您费心了。”
宋远东来揽她肩膀,她却突然坐在床沿,令他捞了个空,“那当然,从天而降的小公主,应该要有一个映衬的房间。”
未央却是笑不出来了,起身去拉衣柜,那一柜子洛丽塔式的衣裙展露眼前,一色粉生生的红黄蓝绿白,真令人头痛。
宋远东还要凑近来问:“你穿上才好看。”
未央看着他那一双水灿灿的眸子,只想说,“你穿上了一定比我好看。”可还是忍住,生活轮不到她来挑剔。“谢谢。”
宋远东说:“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宋远东,远东军事基地的‘远东’。你可以称我远东或者东东哥,我在程家是大闲人,又需要随时找我,全天待命。”
“东东哥?”未央含笑看他,“我如称你东东哥,你要叫程先生什么?叔叔还是舅舅?”
宋远东适才了悟,搔搔头说:“可是我也不想被人叫老,你可直接唤我远东。”接着问:“为什么不称他舅舅?程先生叫起来多生分?”
未央道:“程老先生还未正式将我介绍,我在程家便还是陌生人,称程先生更为礼貌。”
宋远东道:“为避免显得太过急切而留下急功近利的映象?景行对你颇为费心,是你太过谨慎。”
未央却不说话了,只对着他静静笑着,那笑容凉薄,细细看来,竟与程景行有六分像。
程景行出来的时候未央与宋远东正在紫藤花架下说话,未央坐在小秋千上,纤巧的身子轻轻摆荡。
他从窗口往外望,隐约瞧见她纯净笑容,眼前仿佛隔着薄薄一层烟雾,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记得她光洁额头上积聚的汗珠,她抓紧被单的手,她唇上细细密密的呻吟,还有柔软鲜嫩的身体。
他大约入了魔障,许多事物,总是愈禁忌愈诱惑。没有人知道是为何开始,就像没有人了解该如何结束。
宋远东说:“景行在偷偷看你。”
未央擡头去往那窗台,只瞧见晃动的帘布,静悄悄扬起又落下,“是吗?没看清楚。大约是程先生有事找你。”
宋远东挑眉,“林未央?”
“嗯?”
宋远东饶有兴致,“我觉得你,真是有意思。”
未央便笑起来,“新来的玩具让宋先生很有新鲜感吗?”
宋远东一愣,“生气了?”
未央摇头,“跟宋先生开个玩笑而已。程先生既然下楼了,要不要进去等,怕他还有什么安排。”
宋远东伸手拉她起来,依旧被她不经间躲过,“你对景行很依赖?”
未央低头绞着手指,嘴角是瘆人的冷笑,“是呀,程先生是好人。”
才走几步,身后便有了声响,大铁门敞开来,一辆红艳艳地跑车闯入视线,不多时司机下车来,一身剪裁流畅的装束,乌亮的头发高高挽着,一张脸若三十出头风华正茂,踩着高跟鞋径直往屋内走。
未央与宋远东相视一笑,她已将那女人认出,虽说不愿承认,但血缘一词并非无中生有,她心中有莫名悸动,便知那是将她抛却之人。
宋远东说:“程微澜,严夫人。”
未央继续往前走着,伸手触了触缠绵藤蔓,“看起来似乎很难相处。”
宋远东一愣,未料到她说的如此轻松,想一想,继而答道:“确实,养尊处优难免盛气凌人。”
未央道:“骄傲,自私,虚荣,跋扈,嗯,女人通病,富贵人家尤甚。”
宋远东道:“你很尖锐,在程景行面前也如此?”
未央回过头来站定了看着他,唇角有隐约笑意,似乎还有一星半点的讥诮,他不能确定。“生活在底层的孩子分两种,一种唯唯诺诺,一种满身利刺。才进了程家,你领我参观游览,又送我大礼,不过显然,未曾见我唤醒鼓舞感激涕林,至此直接将我划归为第二类。非我尖锐,是你先认定我生活崎岖,所以必定尖酸刻薄与人为敌,才字字句句觉我讥诮嘲讽。不过,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你觉得高人一等掌握一切的话,我不介意被误解。”
宋远东听她说完,依旧保持良好微笑,进退得体游刃有余,等她亮了爪子,他还是温温良良不将她放在眼里。“女人的面貌有许多种,你对景行温和乖顺,对我却是如此,为什么呢?你不怕吗?”
未央答:“你会因此把我赶出去吗?”
宋远东摇头:“我没有这个权利,也不会。你很会挑人说话,不像个孩子。”
又压低了声音,笑着说:“你真像一朵浑身是刺的玫瑰。”
未央道:“玫瑰有什么意思,傻呆呆动也不能动。”顿了顿又说,“我想这时候最好不要经过大厅,我应该在房里等程先生邀请。”擡头问,“从后院可以进去吗?”
宋远东点点头,拍一拍她的头,缎子似的头发滑过掌心,丝丝缕缕将掌心曲线缠绕,“很聪明。”
未央便也不再躲了,她对亲生母亲,还是有些害怕的。
宋远东絮絮叨叨说:“我才不是程家人,我住隔壁呢。为了你翻墙过来,竟还受一顿教训。真命苦。”
未央道:“如果今天真遇到个唯唯诺诺苦哈哈小姑娘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你本来就想看些稍稍不同的。我全了你的心愿,难道不好?”
宋远东却也不说话了,因为程景行已站在楼梯口等着,面无表情若一尊斑驳罗汉像。
未央问:“程先生有事?”
程景行便已抓住她小臂往外走,“厅里开饭,你母亲已回来,你该去见见。”
宋远东摆摆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们忙。”转身从后院小径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