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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

谈判

他拉住她,手上用了十分力道,痛的她皱眉,回过头来狠狠瞪他一眼,满满是掩不住的怒意横生,“放手!”

他说:“不放手又怎样?”

“我走阳关道,你过独木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刀两断,不相往来。”眼珠儿转一个圈,如乌紫的葡萄饱满放光,她斜睨过来,头稍稍向下侧着,更显得眼角细长,微微上扬,像是收笔时最后一画,横竖撇捺都带着潇洒劲头。最是无意时横来一瞥,凌波暗渡,媚眼如丝。他便忘了她说的是什么,只记得她开阖的唇,像一颗待采摘的红殷桃。隐隐约约一股香,不知从何处来,扭着腰肢钻进脾肺中,这一呼一吸间,便处处都是玉肌香腻透红纱的羞赧风情。

正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要不是走廊里人来人往,一定将她摁在墙上碾着唇,狠狠蹂躏一番才过瘾。

想得心口痒痒,像是一只修长纤细的女人手,十个指头满丹蔻,浓艳似上一刻才挖过一颗心,指尖还滴着血,一下接一下在胸口挠着,时不时画个圈,潋滟红唇,妖娆眉眼。

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像上了弦的箭,蓄势待发,急不可耐。

他一定拉住她,困住她,“我们谈谈。”

她说:“不必要。”依旧要走。

他便去拉她的右手,听见她突然尖叫,他不知所措,忙松手,“怎么了?”

“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未央捂着小臂,疼痛令她的脸色愈加苍白,真如一张纸,白茫茫无污迹——她这个时候最好看,拧着眉,牙齿咬着下唇,像是被人握在手心里,反复拿捏。

她缓了缓,待这痛过去了才说:“才好没多久,再用力一点一定被你掐断。”

他问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吭声。他抱怨,“一早赶来,还没有吃饭。”像是在邀功领赏。

未央说:“嗯,晚餐快乐,再见。”

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擡头与他对视,小姑娘似乎又瘦了些,眼睛大得骇人,清清楚楚,平湖一般倒映着他的面容。“一定要逼我把话说开?留住你的手段多得很,不过我实在不想对一个小姑娘用强。乖乖陪舅舅吃顿饭,接下来的事情慢慢再聊,你总不想林成志骨头还未长好就被人从医院赶出去。”

未央笑着,低下头,张口咬住他掐着她下颌的大拇指,一狠心,血液灌涌而出,化开在她浅淡无色的嘴唇上。晦暗不明的光线落下来,血液流过唇边的颜色却愈加鲜艳,映像派画作里的红,触目惊心。一霎那十指收拢,把一颗心抓得死死,扑通扑通的肉从指缝里漏出来,整颗心濒临死境。

还在跳动,被捂得紧紧。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满嘴都是腥,她舔一舔,舌尖划过唇瓣,红的浓烈与浅淡一并交汇,如淑女故为风尘,又如妓女穿白裙,格格不入又致命勾引。她擡起脸来对他笑,“程先生真伟大。”

暗昧,阒然,昏热,与上帝的一点点疏漏。她唇上蜷伏着暌违多年的磅礴暗涌,污浊躯壳下流动的欲望正热烈叫嚣。他捏着她,困住她,亲吻她。四瓣唇黏在一起,他将她藏在拐角,整人似巨大阴影,深深将她笼罩。

这只是一瞬,光影流转弹指寂灭。堕落无由,已然成就纷乱的、错误的、不得挽回的一步。

最终还是流俗,你以为你六根清净堪比金刚如来,到最后,不一样落进碧色盈盈的春潮里,求欢喜,求热烈,求一刻情潮蔽日的缠绵。

你以为你躲得开?

不自量力,谁能躲得开。

像缠藤的树,绕树的藤,撬开她牙关,深入,迫切突进。四处都要搜刮,听她唇边疏漏的嘤咛,感受她的微颤的身体,揽住杨柳似的腰,揉一把,脆弱得似要一折即断。

他无疑强势,吻到窒息。她的脖颈似要倾倒,摆出拱桥一般的姿势,腰、胸都贴紧他,微微骚动的心房,以胸膛揉弄她,折磨她。待她攀上他一同沉湎,才志得意满,却不肯鸣金收兵。

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打开她,得到她,拥有她。藏在兜里放进衣橱,上九十九把锁,窗户都要封死。

过路人频频瞩目,有什么关系,谁够他快乐。

还是要离开她,男和女对望,一人意犹未尽,舍不得她迷人气息,手指在她湿润的唇上来来回回流连摩挲,余味无穷。而林未央微微红着脸,喘息,发梢上都是娇柔媚态。伸手来,抚着他的脸说:“这故事的开端真是俗,俗得让我已经猜中结局。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刻他觉得眼花,她与他之间,咫尺间距,却似隔一层模糊的窗玻璃,她那一端下着雨,灰暗的阴沉沉的天幕在背后,冰冷的寂寥的秋雨在身前。他目睹她掩藏的巨大悲伤,时光仿佛回到相识的夜里,她光洁的皮肤在晃动的床垫上浮沉,她说,程先生,我只是个妓女。”

你是谁呢?你究竟是谁?

在他心上开出一朵娇艳玫瑰,所有的刺深深扎进心肌,每一次跳动都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他怔忪,昏聩,冥思苦想。

未央的嘴角涟漪荡漾,“程景行,知道吗?你完了。”像威胁,更像是宣判。她站在高处宣告结局,斗篷卷起了风,她俯视他,犹如女王。

餐厅的灯光怎么这样亮。

每一盘菜都在嗞嗞地冒油,油花如同臭水沟里浮动的泡沫。

对坐,像是在谈判席上用餐,食不下咽。

程景行十分愉悦,因他离胜利只一步,不,半步不到。

“我已经为你联系好城中最顶级中学,随时可以进重点班念高三,接下来当然要供你念大学,我希望你能继续念研究生,或者读到博士也不错。实在不想,可以在公司随便挑个岗位尝试,要玩或是要打拼都随你,我尽我所能提供最大支持。年末为你建立基金,每年可以拿百万红利。你的生活将有全新改变。未来?根本不必希望憧憬,我给你的未来即为现实。”他的眉峰犀利,似刀刃,衬托五官更显刚硬,整个人都十分肃穆且权威,仿佛他说出来的话即圣谕,不得不听,由不得你不听。

他看着她,等她点头,签字画押。她不敢让他久等,放了筷子,擦干净嘴说:“怎么不记得给我预备嫁妆?五年十年,也许用不了那样久,你一定厌倦我,到时弱女子无依无靠,光有钱怎么够?应该再添上,等我二十二岁,舅舅为我挑选青年才俊安排相亲,保证我觅得如意郎君。二十二岁交往,二十五结婚,时间刚刚好,完美人生。”

程景行皱着眉,十分不悦,“你何必说些无意义的话来挑衅我?点一点头,答应不就好了?为什么总是不肯乖一点?回去之后我会叫许冲起草合约,期限定至五年后。”

未央眨眨眼,嬉笑着说:“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看你皱眉生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你知道吗?许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与堂吉诃德十分相像,从来幻想自己天下无敌,人人都要对你跪拜叩头,俯首帖耳。”

程景行捏着杯子,已然怒火中烧,“林未央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她支着下颌,坏笑道,“不觉得。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还要用赏赐式的口吻,让人难以接受啊,程先生。聊请诚恳一些,双方才有磋商余地。”

程景行冷笑,满含不屑,“你以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着答应……”

“不过是可怜我身世飘零才不用雷霆手段?一遍两遍听听耳朵都已起茧。也许你们这类人,天生富贵,早已经习惯用施舍语气同底层人说话,可是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钱多的烧不完?你能一次端六个盘吗?你能喝一斤老酒不倒地吗?你能一连唱十四个小时吗?你的钱,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渴求也不嫉妒,随你高兴,爱怎么怎么。”

程景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着她,眼瞳里两把火,熊熊烧的旺盛。未央憋着笑,亦然瞪回去,混不在乎模样。

几乎要变成斗鸡眼,程景行才开口,眼睛却望着手边一盘狮子头,“好吧,换一种说法,林未央,你要不要跟着我?”

他似乎是吃了大亏,一说完整个脸色都暗下去,像是被人强奸后横躺在床上望天,一只破碎的布娃娃,欲语泪先流。

其实条件异常诱人,用一点点时间换一世不同的生活,不是有男人娶富家女或有钱寡妇,为的是少奋斗二十年,最后始乱终弃的始乱终弃,飞黄腾达的飞黄腾达,这都成了通理,还有谁鄙弃?人人都恨不得前赴后继去走他旧路,不,成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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