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 咸鱼她字字珠玑 - 水色赤道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73章

马车游声如丝,编绘蛛网。

月色如纱,叶帘堂方才带着人踏出酒楼,一旁便有侍从上前,垂首道:“侍读,我家大人给您几位贵客备了马车,请往这边来。”

“不去!”裴庆开口,“你让你家主人……”

“怎么不去?”叶帘堂回首,将扇子挂在腰间,要笑不笑道:“不去白不去。”

裴庆不解,轻声道:“大人,您……”

“沾沾韩大人的光。”叶帘堂迈出步子,回眸问:“你不想见识见识韩大人的金玉马车么?”

“金,金玉……马车?”裴庆呆了片刻,回神时连忙小跑两步,跟上了叶帘堂的脚步。

苍州的街道宽敞,是韩勒为了容下各地来往的商队车马而自掏腰包扩建的,此时虽已至戌时,但苍州城道中仍是热闹未减,灯火愈明。

街头巷尾商贾云集,贩夫走卒各携奇货,于笑语喧哗的行人中竞相叫卖。更有各类杂技百戏,叫观者如堵,掌声雷动。

叶帘堂边走边瞧,颇有些新奇,向着前头引路的侍从问:“苍州不行初更禁夜之策吗?”

闻言,侍从脚步不停,侧身回道:“从前是有的,但自北方战事以来,陛下便特许苍州不禁夜,这是溟西三州都没有的恩赏呢。如此,这街头巷尾的灯笼便再不取下了,整夜整夜的亮。”

叶帘堂点了点头,心道,这韩勒如今能这般嚣张,甚至在她出言将他绑去阆京时也依然从容,这样看来,他手下的苍州不仅关系着南北的行商生意,且还是谷东最大的衣食父母。

为北蛮运火药之事,要是换作旁人,脑袋早就掉几百遍了,但照着眼下的情形来看,只要韩勒不铸成大错,朝廷对于他的所为都只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了。

叶帘堂闻着街上四溢的糕点香,问:“朝廷这般纵容,你们韩大人便也就这么大剌剌承着,不怕遭人眼红捅黑刀?”

那侍从笑了两声,偏头道:“韩大人手底下,可不止是生意。”

韩家的家仆也算是好吃好喝养大的,比一些世家里头的公子小姐都过得滋润,故此也都养成烂漫的模样。

叶帘堂眉头微挑,对于这侍从的直言不讳倒有些意外,顺水推舟问道:“不止生意?”

“是呀。”侍从年纪尚小,早已被先前几句冲昏头脑,此时满心都只想着怎么吹嘘自家大人了,“这往来贸易啊,都只是一层皮,真正赚钱的,反而是耳朵。”

叶帘堂顿了顿,问:“耳朵?”

“贸易嘛,过来过去都是那么些个。”侍从眨了眨眼,“但耳朵,一个人每日都能听取成千上万条。”

叶帘堂垂眸,默默听着。

“我家韩大人总说‘人常忽其周遭之耳,未曾深查’。”侍从笑道:“游声如丝,编绘蛛网,而我家大人嘛,就身处那蛛网中央。所握之事,可是千金也难买呀。”

“这般厉害。”叶帘堂捧场道。

“那是,这样的生财之道,也就我家大人能想得出来。”侍从眼睛亮亮,兴奋地点头道:“侍读您怕是晓得,大批大批的人都对此趋之若鹜……既入网中,安敢轻举妄动,以犯织网之人?”

“是啊。”叶帘堂笑道:“韩大人还真是天纵奇才。”

那侍从听了这话,更加飘飘然,“无论谁想要哪家显贵的宴请帖,抑或是哪家贵妇的赏花会,只要价直相宜,我家大人皆能以力致之。叶侍读,您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皆可来找我家大人……唔,不过银子得够。”

“这样么。”叶帘堂点头,笑道:“多谢小友议言。”

“嘿嘿。”侍从挠挠颊边,“都是我家大人教得好。”

是啊,教的好,教的实在太好了。直接将自家底细尽数抖搂给外人听了。

叶帘堂笑笑,“韩大人那句‘人常忽其周遭之耳,未曾深查’,实在很有道理呢。”

还真叫她这只耳朵将韩勒的秘辛全都听去了。

侍从终究是年纪小,没听懂她话外的意思,只是傻笑着。

一行人穿过夜市,拐过小巷,便见眼前立着辆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

这传闻中韩勒的金玉马车果真是流光溢彩,于暗夜之中都熠熠生辉。只见车身皆以纯金雕琢,光华内敛。而玉石镶嵌其间,皎洁无瑕,远远望去似是碧波荡漾。再往下看去,车轮以精铁铸就,轮辐交错,稳健有力。

马首高昂,鬃毛飞扬,蹄踏间尽显千里之志。

裴庆一时竟挪不动步子,叶帘堂回首一望,见他几乎看得痴了。

侍从十分享受他们这般目瞪口呆,未曾见过世面的模样,提声道:“我家大人这金玉车,可是连阆京显贵都没有的。”

何止阆京显贵,连太子也不敢这般铺张。

侍从登上车前玉阶,将帷帐掀起,俯身道:“几位大人,请。”

车内更是奢华不可比拟。其壁覆以织锦,光华流转间竟让叶帘堂有一丝头晕目眩之感。座席更是选用上等绸缎,柔软舒适,如坐云中。车窗镶嵌明珠宝玉,为车内更添几份雅致。

车内角落则置以香炉,轻烟袅袅,香气袭人。座前桌案更有精巧玉器,错落有致,点缀其间,彰显着主人雄厚的财力。

叶帘堂瞧得眼光缭乱,此时看得两股颤颤,只敢挨着座席的边边落座。一旁的裴庆更是现眼,走也不会走了,手足无措地立在车下。

侍从见他原地不动,疑道:“这位大人,您怎么不上去?”

叶帘堂干笑两声,即刻将裴庆硬拽上车,对着车外的侍从挥了挥手,“多谢小友了。”

“咦?”侍从自下而上往来,一双眼显得格外天真,“要谢也该谢我家大人。”

“是了,替我谢过你家大人。”叶帘堂轻声笑了笑,本将窗前的帷帐放了下来,想了想,又重新撩起,温声道:“小友心性纯良,只是有时不必出无谓之言。”

“嗯?”他抬眼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乘喜而多言,易招致祸端。”叶帘堂看他一眼,这句话是对他说得。语罢,又道:“乘快而行事,徒增是非。”这句是对韩勒说的。

侍从挠挠头,脸上虽还困惑着,但还是行礼道:“大人金口玉言,小的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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