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新黄(四)
雅安县衙的布局与天地下的县衙一般,都用着坐北朝南,前朝后寝的规制。
从县衙大门一进去,便就是县老爷升堂用的暖阁,上头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里面放着断案用的法桌,桌上头搁着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则是一把太师椅。
而从暖阁后头穿过大堂,便就可以看见左右两件衙皂房,过衙皂房穿过重光门便就可以看见迎宾厅,也就是二堂。这二堂左右也配有回廊厢房,自抄手游廊而过,便就可以自迎宾厅直达后头三堂。三堂左右也有东西花厅院,而这左右花厅就是眷属所住的宅院。
所以这整个县衙从上头看下来,就是三个“口”字竖排在一起的格局。
这三堂东厢花厅里头住的自然是栾子辰、夏欢以及他们两个的小跟班,而那西厢花厅则是被那个不请自来的赵县丞占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那人还老喜欢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且那人还老喜欢跟他们抢饭吃!
不知道我们的伙食本来就不好嘛!现在连份量都不够了!
然后夏欢就募地一摔筷子。
这饭没得吃了!
这“啪”得一声响出来,桌上另外三人就停了手中的筷子,眼睛往夏欢这头一来,就盯着他看了。
只是那个罪魁祸首还吃着菜。
“怎么?都不吃了?正好,我还没吃饱呢!”
于是这个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人就将桌子上那盘唯一的菜给端了起来,然后在其余四个人的注视下依旧十分坦荡地将那盘菜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对,没错,是用倒的。
然后夏欢就怒不可遏,小满就一脸气愤,小骨头就皱眉嘟嘴,栾子辰则是故作平静。
其实他们都没吃饱。
现在是农忙时节,本来是该吃三餐的,但孙老头却说他们几个都是不种地的闲人,只给吃两顿。所以他们几个人只能眼巴巴地指着这顿下午饭,却不料都进了那个不要脸的肚子里头。
#这里还有小孩子呢知不知道!#
#难道这货果真是来蹭饭的?#
#我们家栾大人会不会被吃穷啊摔!#
这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赵典,赵典也不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所以他在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自己碗里头的东西后,就给在场几位做了解释,
“我算是朝廷命官,正八品县丞,只是每年只有十两银子的薪俸。若按我每日吃二升米来算,一月须吃掉六十升米,一年就是七百二十升,也就是七石多一些,合着现在一石米一两二的市价那就是八两多银子,再加上我一年还要一年添一件单衣,三年添一次冬衣,便是不戴头巾不换靴子,也要在这上头花上几百文钱。”
然后赵典又再轻笑一声,
“我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娃,可不知道要怎么拉扯这一大家子。”
然后眼神一转,便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栾子辰。
不过夏欢显然更关心自家情况,
“那县令一年多少薪俸?”
“三十两。”
不过这句话还是赵典说的,
“让我瞅瞅咱们家有几口人,”然后赵典用手指头一个接着一个就开始点了,“栾大人一个,小欢一个,小满一个,小骨头一个,嘿嘿,还有我一个,总共五个人。”
赵典那个捂着嘴偷笑的动作着实把夏欢给惹怒了,
“谁跟你一家人了!你个臭不要脸的!”
赵典听了,又立马换成一幅小媳妇表情,
“我好歹也要为栾大人当牛做马几年,栾大人还不能让我存几两银子讨媳妇儿?”
说罢,又把视线投到了栾子辰那里。
而夏欢则是偏身一挡,
“看什么看,不给看!”
而一旁一直坐着的小骨头却是说话了,
“我见那些当官儿都是轿子抬着,不像是吃不起饭,娶不上媳妇儿的样子啊?”
那张小脸严严肃肃,一本正经,可那双眼睛还是极亮。
然后赵典就把皮球踢给了栾子辰,
“这就要问栾大人咯。”
栾子辰将夏欢从自己的身前扒拉开,眼睛先是往赵典那里瞄了一眼,然后才又转向小骨头,
“那是因为有很多陋习。”
小骨头又接着问,
“什么是陋习?”
栾子辰轻笑,用手摸了摸小骨头的脑袋,
“陋习就是不好的习惯。”
“既然不好,为什么还要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