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临近(4)

森七和小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冰凉。

他们原本按照目标一直前进，在这座迷宫似的森林中隐藏自己。但某一时刻，小舞和森七同时捕捉到了一阵翻涌的血腥味。

和浓重的杀意。

然后他们看见了此时的情景。

树影晦暗的草地上，唐三跪在泥土之上，弯腰低头搂着怀中的少年的身体一动不动……看不清他的表情。浓郁的红色液体从他的双臂间、指缝……流淌到地面上，汇成了一方血色的水洼。

伽蓝毫无动静地躺在唐三怀里，唇色苍白，看上去半点生机也无。

巨大的伤口在半精灵的背部狰狞着。森七和小舞都不敢肯定那血肉模糊的一片是不是半精灵的身体。

小舞想出声询问，但是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梗住了，涩涩地发疼。她张了张嘴，摇摇晃晃的挣开森七颤抖的右手，跌在那两个身影之前。

“……哥，伽蓝他――”

一朵绚丽的花朵滚落在血洼中。

……

…………

唐三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老旧的机械，一旦卡住再无法运转。

怀中的人儿是谁呢――是了，伽蓝――但他为何满脸苍白的模样。

为什么不睁开眼？

为什么不伸手回应这个拥抱？

为什么……倒在发烫的鲜血中？

唐三的脑海，仿佛又出现伽蓝那时低着头喃喃的情景。他说：“不会有事的。”

还有最后那一瞬，他说：“不要死。”

那一刻，伽蓝冰凉的脸颊贴在他耳侧，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几乎冻结了唐三的心脏――还有那个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陌生眼神，冷漠地扫视着，仿佛唐三只是一个不相关地人。

但却又那么坚定地张开手，说着：不要死。

唐三怔怔然地望着怀中少年的精致眉眼，以及黑色花朵似的披散的长发。

有人“走”到他们身前。

那人拾起一朵沾了鲜血的花儿。

唐三缓缓地抬头，赤红的双眼中倒映出了那张记忆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苍白的脸。

“……甲。”唐三轻声说。

由黑色雾气构成的男人叹了口气，表情淡淡地说：“你怎么让他受伤了呢。”

唐三没有说话。甲也不在意似的转身问小舞：“愿意把这朵花送给小伽蓝么？”

小舞愣愣点了点头，而森七早已失了声音。

就在方才他亲眼看见灰色的雾气聚集到一处，慢慢勾勒出这个熟悉的、令他分外不爽的人型……但与曾经遇见的甲的本体不同的是，这个幻影有着令他浑身发冷的强大感――是这种特殊的形态突破了他口中的束缚么？

“借点血。”甲向小舞要来血液，涂抹在花朵的每一片花瓣上。

甲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抄起那朵绚丽多姿的相思断肠红，将它的花瓣小心翼翼的送到伽蓝嘴边，让一片花瓣进入其中。

唐三的眼中忽然出现一道光。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坚比金石的花瓣一入伽蓝口中，立刻化为汁液融化。甲似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那相思断肠红的花茎，将一片片花瓣送入伽蓝口中。

泰坦巨猿还是天青牛蟒也来到了此处，但谁也没有打扰。

随着一片片化为汁液的相思断肠红融化，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芒开始出现在伽蓝身体周围。那具残破的身子开始迅速地再生、愈合，生命的气息重新回到伽蓝的体内。

相思断肠红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虽然是小舞采摘，但有了小舞的气息，仅仅是把重伤的半精灵救回还是可以的。

唐三愣愣地把完好的伽蓝搂紧，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甲嗤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他重新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小舞身上，眉头皱起，半晌才舒开。甲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唐三怀中的少年，自言自语：“不同的因……相同的果，想要渡过这次，只有……”甲的目光落在唐三的身上，沉沉的，“只有完成这个果。”

唐三目光晦暗地和他对视。

甲叹了口气：“原本是给小伽蓝的……不过，既然他的身体异变无法吸收，那么就送给你吧。”

甲甩了下衣袖。巨大的甲壳虫躯体浮在半空中挣扎着，在场所有的醒着的人都是眸光一凝，不可思议地看向那男人。

这是一头十万年魂兽……即使偏弱，也不可能被这样任意地揉捏搓扁吧？

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别用那样吃惊的表情嘛，距离我回到那里好歹有了不短的时间了，恢复力量是正常的事情吧――毕竟没有再到处乱窜了。”

唐三和森七都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男人，只有小舞轻声说：“三哥现在的情况无法自主吸收……“

“这才是我最讨厌的啊。”甲叹了口气，“不过看在小伽蓝的安全的份上……”

唐三打断他：“你到底是谁？”

甲轻笑，眼中乌云密布：“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也需要排出污秽的呢。是不是感到很恶心？”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也觉得恶心。”

唐三蓦然一惊，脑海中浮现的是月轩之中伽蓝最常翻阅的那本书。

“传说世界的存在需要排泄。……由于属于世间的“污秽能量”太过强大、具有灵性，有可能聚形成为生命体……世界为了防止污秽流出……限制行动范围……。”唐三磕磕绊绊地回忆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