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的时候 -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 辞笙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策反的时候

“阁老!”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语气急促,“安国侯快马即将闯入本宅!可要拦下?”

这未有月色的深夜之中,许策虽未动手,却也并未就寝,只是披着一身月白的常服,站在院子中间,拎着一罐子西域进贡的清酒浇花。

那些坛中的花儿如今尚还娇艳欲滴,也不知被这清香甘冽的陈年佳酿浇了个通透,明日可还能如此挺拔。

“不必拦下。”许策随手把手里的酒罐子丢了出去,那陶制的酒罐“砰――”地摔成几片,没倒尽的酒流了一地,酒香扑鼻。许策击掌忽地很用力地笑了一声:“不对不对,你赶快去拦,做个样子就好,别让乐至太顺利闯进来,也别真的为难他。”

那黑衣隐卫明显被这个不知所云的命令困扰了一下,随后多年来练成的职业素养驱使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转身飞速离去。

“阿恰,阿恰。”许策随手拔了一枝开得正艳的花,低声唤自己另一位隐卫。

阿恰迅速地出现在许策面前。

许策很满意他出现的速度,看看阿恰因为愈发变长而束起了发髻的头发,随手把那只浅粉色的花端端正正地插到阿恰发髻上:“阿恰,去把我的小马牵过来。”

“小马”当然不是真的小马,它身形比一般的马还要高大魁梧,是一匹罕见的好马。小马是许策取的名字,当初小马尚未长成,因为劣马们发育反而快些,它抢食物总也抢不过其他马,因而瘦小。许策分明是一眼看出这匹马是好马才高价买下,却偏偏要取了这么个没什么道理好讲的名字。

阿恰被那凉凉的花茎戳到了头皮,背脊忍不住抖了三抖,无声无息地顶着那支妩媚无比的鲜花消失在黑暗之中。

火烧云如一记白色的电,终于冲破了黑夜,带着一声长长的嘶鸣从围墙上一跃而入,落到许策面前不远处。

许策在嘶鸣声靠近的瞬间换上惺忪未醒、醉醺醺的睡脸,带着一院子的酒气,反倒是加上了正经的口气道:“乐主簿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乐至看着一院子的狼藉,再看看许策如今这么一副郎当模样,立刻勒住马头,声音不算高:“来求阁老救人。”

许策眯了眯眼,佯装酒醉没醒,半真半假地倨傲道:“这世上难道有什么人值得本阁老深夜离开许氏本宅去救么?亦或者莫非阿至以为,你单枪匹马来此轻描淡写说一声,我便会随你去救人?”

乐至仍旧没有下马,低头俯视着许策:“许策,这一次算我求你,今后我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来换你如今随我去救人。”

许策冷冷地笑了一声:“阿至以为我稀罕你求我?你可清楚,我要你求我多容易?”

乐至没回话,许策站在地面上比马上的乐至矮了一大截,然而气势却丝毫没有短任何一点,再度重重地哼了一声:“乐至,你真的觉得你这么过来就能请得动我?!”

乐至不明白许策的打算,只得声音晦暗地再说了一次:“我来求你,去救聂诤。”

听到聂诤的名字,许策终于收起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仰头闭眼,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执念。

太子这么大的动作没有告诉他,这是对他有戒心。不过这一点他并不介意,毕竟太子若是对他百依百顺那才必定是防备于他而且心思深沉。更何况反正他也已经猜到了大半,一直在等的,也就只是一个结果。

他知道太子这一夜在对很多人动手,也知道这一切是如何运作的,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不过是太子最后会做到什么程度,看太子最终究竟会不会触到他的底线。有些戾气慢慢地蔓延到他那张素来嘻嘻哈哈没有正行的脸上,所幸在月色里乐至也并没有看清。

太子要杀聂七公子,可以。

太子要杀聂阁老,不行。

见着许策没有说话,乐至倒是稍稍松了半口气,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见死不救了。

一声马嘶在院外响起,阿恰牵着小马还没走进来,便见自家主子以黑暗中无法察觉的速度窜到了马背之上,一把夺过缰绳。

“我去了!”许策双腿一夹马腹,“不是要救阿诤么?!”

这分明是早已经打算去救人了?乐至顾不上思量许策究竟什么打算,毕竟许策的思路与他们都完全不同,无从猜起,只能策马追上。

许策却在夜色中轻笑了一声:“阿至,你莫要太依赖我那位平白得来的妹妹,她不懂一个男人嫉妒到头能做出什么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以为太子应该有的分寸,太子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皇宫如今正是危急,你可没空耽搁。”

乐至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心里在皇宫的安危与确认聂诤安全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深深看了许策一眼,一转马头,掉头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

乐至刚刚离开小竹林并没有多久,私下里悉悉索索的就不只是风声了。

聂诤背靠在树上,单手搂着苏青遥,侧耳听着声音,向着四下空旷处温和地笑道:“卫尉寺卿,好巧啊,竟是在这里偶遇了。”

卫尉寺卿胡长峰被点了名字,稍微招了招手,草丛中慢慢地站起了一圈人,看样子本来是打算先围上,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逃脱的。

他没来得及秘密接近就被喝破了行踪,没来得及细想第一反应便是要先发制人,站起来的瞬间便扬声喝斥道:“聂诤,你堂堂三阁阁老,不思为民谋福,倒是与安国侯私下勾结谋反,今太子要尔等束手就擒,你可知罪?!”

但听夜色中聂诤声音坦坦荡荡:“谋反?安国侯?本阁老敢问胡大人一句,您话中安国侯如今在哪里?”

胡长峰听了这话大惊,跨了一大步绕过面前的竹子上前,定睛一看,便看见聂诤面色淡淡地立在竹林中央,怀中拥着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果真哪里都没能看见乐至。

聂诤轻抚着苏青遥的长发,微微笑道:“谋反?聂某人可不知道带美人出来看看月色,便是谋反了。”

胡长峰思量着太子给的命令是“尽量将乐至留活口回去,将聂诤射杀当场伪做成乱刀刺死”,如是看来,即便乐至不在,仍旧有击杀聂诤的必要,因而索性睁着眼睛说白话:“你怀里的那个女人便是你谋反的证据!她乃是安国侯那逆贼一伙儿的!”

苏青遥从聂诤怀里抬起头来,满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位大爷……我……我紫h苑如何与谋反有关了!”

“紫h苑”三个字一出口,饶是胡长峰性子板正也忍不住哽了一下。他效忠的那位太子爷听说也是个常客,他要是在这儿说了谋反的就是紫h苑不是给太子爷难看么,这么一来倒是一时间骑虎难下了。

胡长峰看看四下士兵们有的大概是清楚太子爷的风流事,再加上本来就对名满天下的聂七公子会谋反这种事情心存疑惑,到此刻已经开始露出狐疑的神色,胡长峰心知拖不得了,干脆立刻心一横,下令道:

“罪人聂诤不愿意束手就擒、企图负隅顽抗!来人,给我拿下!再搜查这一带谋反的证据!”

聂诤笑道:“这倒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如今私会美人被认作是谋反,倒也不枉我这一生短暂。我本命不久矣,倒是无惧,只是可怜了这美人!”

这话说到最后,尾音上扬,分明是肃杀的意思。

周围三位隐卫听着聂诤语调不对,立刻都跳了下来。聂诤嘴角微抬:“我聂氏也是三阁之首,我聂诤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好栽赃了!单凭你赤口白牙就要我束手就擒?!那也不能怪我为了自保不择手段了!”

聂诤说着松开苏青遥,将她护在身后,久违地从腰间拔出佩剑来:“我聂诤的命,今日可以断,我聂氏的尊严不能交代在我手上!你若是非要带我回去严刑拷打、屈打成招,那便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好了!”

胡长峰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他为太子也算是杀过不少无辜的人,从未有一人如聂诤这般,明明是他死到临头,这气势却丝毫没有削弱分毫,反倒是让自己觉得无端胆寒。

他想开口再喝斥一句,结果刚刚漏出一个音,他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先矮了三分,不得不把这一声吞了回去,憋了口气重新呵斥道:“大胆!来人,如他所愿,杀了他带首级回去向太子爷复命!”

聂诤长剑一抖,猛地一送,这招式虽然简洁,却毒得很,伸手之间便立刻刺穿了一个冲上来的小卒的喉咙。

他姿容甚美,一身狐裘素来洁白无尘,如今被染上一道血色,却并不觉得脏,反倒是弥补了他因为病弱而血色不足的模样,更添了三分狠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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