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水向东，月向西
冷清歌静静地坐在静悦宫，她自己的房间里面，听着外面乐声鼓声，心下知道这是慕容翊宸来了。
及至进了华音殿，慕容翊宸倒是看见了萧若嫣，却还是依旧没有望见佳人身影，冷清歌，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经过萧若嫣身边的时候，慕容翊宸轻声，“清歌人呢？她在哪里？”
萧若嫣笑着道：“冷姐姐在与不在，都与你无关，你是熙国的皇上，今日只管在这洗尘宴上尽兴就是。”
一向温柔和顺的萧若嫣，能说出这番话来，也许旁人会吃惊，但是洛长风就绝对不会。他知道，这话是冷清歌教的，应该就是担心萧若嫣应付不了。
慕容翊宸一径走过萧若嫣的身边，甚至扫兴。本以为能从萧若嫣的口中探听到冷清歌的事情，没有想到这萧若嫣竟然也这般的守口如瓶。
洛长风举杯，敬了慕容翊宸许多酒，接下来像是商量好了的，江凌暄也来敬酒，萧若嫣也来敬酒，就连江芷柔也来敬酒。慕容翊宸喝了许多杯，得亏是他酒量好，要是一般人的话，早就当众醉倒了。
他的手中一直握着那个白色小瓷瓶，脑海中全部都是冷清歌的脸，他许久不曾醉过了。冷清歌现在就在这座皇宫中，他却见不到她。
太后见他醉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不如请冷姑娘来，弹唱一曲，想来冷姑娘的曲子弹唱极佳，能够清新静神，必是极好的。”
一听到冷清歌，慕容翊宸顿时眼前一亮。
萧若嫣连忙道：“今日冷姐姐说了，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便前来了。况且今日原是为熙国皇上接风洗尘，姐姐她也没什么来的必要，姐姐是这么说的。”
慕容翊宸手中握着瓶子更紧了几分，冷清歌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他举起酒杯，连灌了自己好几杯酒，终于是醉了。
却在这个时候，冷清歌抱着古琴走了进来，容颜一如往昔。
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眼瞳中带着淡淡忧伤，脸庞瘦削，花容月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花。
洛长风一时怔住了，冷清歌终究还是来了。
太后笑道：“冷姑娘果然还是来了。”
“是啊，太后专门派人去请，民女岂敢不来！”
说的咬牙切齿，冷清歌真想狠狠瞪太后一眼，奈何她是当今太后，况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够如此无礼呢？她只是看了一眼慕容翊宸，点了点头，把琴放下，开始弹唱：“明月当空玉兔含，吐气幽如兰。一抹孤影月光寒，无色更斑斓。黑夜如墨星如案，是谁在云端。无数次试笔勾勒一轮满。
梳妆慵懒人无意，一睹芳容难。撞遇秋风右路转，羞月怀中揽。一条溪跌宕千番，岁月朦胧一去不复还。
水向东月向西，而你向哪里。月才上枝头栖，又从枝头离。花有期月有时一颗心无处寄，藏入诗，取名叫做无题。
水无根月无蒂，心事无痕迹。今夜里思念起，明日又不提。恰似那秋水明月心与心相惜，微微泛涟漪。”
一曲终了，她看了看洛长风，又看了看慕容翊宸，抱起自己的琴，“民女弹奏已经结束，身子不适，就不能多留，这就告退了。”
没过多久，慕容翊宸说要醒酒吹风，就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脚下的步子只是顺其自然，越往前走，越能感觉离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越来越近了。果然，凉亭之中站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她回眸，轻轻一笑，与一年前在破庙的初见，并无两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还是跟一年前一样。
只是，这一年的变化，又岂止是沧海桑田？容颜未曾变化，只是心境，却早已不同于一年前了。她现在心里只想要给师父报仇，别的，什么也不想，实际上，是不敢想。
“清歌……”
冷清歌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坐吧。”
慕容翊宸看着一年不见的冷清歌，显得有些激动，“清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冷清歌的声音很轻，“我知道……”
冷清歌低下了眉头，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爱的人是洛长风，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不说报仇了，就连生命都已经是为数不多了，哪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情说爱？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快点来见你，我马不停蹄的赶路，只想要早点见到你。可是我来到这里，你却避而不见，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清歌，你就这么在意洛长风？你的眼里心里，当真就没有我半点的位置？”
须臾，冷清歌站起身来，“你可曾听我方才的那首歌？你是悬在天空中的明月，而我，则是那地上流淌的水。水向东，月向西，我们就注定是如此，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就这样，也许对你对我都好。”
“即使你是水，我是月，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交集的。月光洒在水面，是多么美的夜景，难道你真的看不到？”
冷清歌垂了眸子，“我看得到，可是……”
冷清歌说话间拾起了一块鹅卵石，朝着水面丢下去，月亮被打得支离破碎，但是很快又恢复原样。“你看，这样勉强的感情，最终还是得要面对破碎的命运。即便是恢复了原样，也不过是水中月，一个倒影，一场梦境。没有人会对梦眷恋不舍的，我们还是要活在现实之中，不是吗？翊宸，你是个好人，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
慕容翊宸抬起手，“你看，这是那只瓶子。”
他用力挥动手臂，顺着他的方向，那里就是方才鹅卵石丢入水中的地方。他把白瓷药瓶扔掉了，这就代表他要舍弃这段情了吗？
冷清歌离去的那一瞬间，他看了看自己手掌握着的瓶子，喃喃道：“我这一生什么都可以舍弃，都可以不要，却唯独这只瓶子，是我跟你之间的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