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兄弟相见
傅君彦慢慢地将包扎在离别钩外的破布一条条解开,解得非常慢,非常小心,就好像一个温柔多情的新郎在解他害羞的新娘的嫁衣一样。
因为他要利用这段肘间使自己的心情平静。
他已看见过蓝袍老人出手,那一剑确实已无愧于“神锤”二字。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击败这把神锤,可是现在他一定要胜。
因为他不能死,决不能死。
最后一条破布被解开时,傅君彦已出手,用一种非常怪异的手法,从一个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反钩出去,忽然间又改变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江湖中很少有人看见过这种手法,看见过这种手法的人大多数都已和人间离别了。
蓝袍老人的古锤却定如泰山。
他好像早已知道傅君彦这种手法的变化,也知道这种变化之诡异复杂决不是任何人能想像得到的,也绝非任何人所能招架抵挡。
所以他以静制动,以定制变,以不变应万变。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
傅肖何纵横江湖,目空天下,从未想到要用自己的命去拼别人的命。
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拼命。
傅君彦却不同。
傅君彦会拼命,随时都准备拼命。
他已经发现自己随便怎么“变”都无法胜过蓝袍老人的“不变”。
――有时“不变”就是“变”,比“变”更变得玄妙。
傅君彦忽然也不变了。
他的钩忽然用一种丝毫不怪异的手法,从一个任何人都能想得到的部分刺了出去。
他的钩刺出去时,他的身子也扑了过去。
他在拼命。
就算他的钩一击不中,可是他还有一条命,还可以拼一拼。
他不想死。
可是到了不拼命也一样要死的时候,他也只有去拼了。
这种手法决不能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法,在离别钩繁复奥妙奇诡的变化中,决没有这种变化。
就因为没有这种变化,所以才让人想不到,尤其是蓝袍老人更想不到。
他对离别钩的变化太熟悉了,对每一种变化他都太熟悉了。
在某种情况下,对某一件事太熟悉也许还不如完全不熟悉的好。
――对人也是一样,所以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朋友,因为你想不到他会出卖你,想不到他会忽然有那种变化。
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傅君彦这一招虽勇猛,其中却有破绽,蓝袍老人如果即时出手,他的锤无疑比傅君彦快得多,很可能先一步就将傅君彦打死。
但是身经百战的蓝袍老人这一次却好像有点乱了,竟没有出手反击,却以“旱地拔葱”的身法,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子凌空拔起。
这是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身法,这种身法全凭一口气。
他本来完全没有跃起的准备,所以这一口气提上来时就难免慢了一点,虽然相差最多也只不过在一刹那间,这一刹那却已是致命的一刹那。
他可以感觉到冰冷的钩锋已钩住了他的腿。
他知道他的腿已将与他的身子离别了,永远离别。
鲜血飞溅,血光封住了傅君彦的眼。
等他再睁开眼时,蓝袍老人已倒在树下,惨白的脸上已全无血色,一条腿已齐膝而断。
纵横江湖的一代锤客,竟落得如此下场。
“你这样何不杀了他,这样对一个锤客来说,这样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黄衫人忍不住叹息一句道。
“走吧,大哥。”傅君彦眼皮抬也不抬,“哥,你老是带人皮面具干嘛?你原本的模样可以说的上比我们三大公子还要风姿卓雅不少呢。”
“你这小子,离家多时,你还知道我这个大哥啊。”傅肖何笑骂道。说着,从脸上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傅肖何温文尔雅,带点男子的气息,身上带着一点香味,颇有几分荷香的味道。身上着着黄绿色的衣裳。淡雅而不失男子该有的阴柔。
傅君彦一挑眉:“你说呢?”
“你这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傅肖何一直关心的就是弟弟的终身大事。这小子胡闹了这么多年,该成家立业了吧。
“我啊?谁说没有的,我就看中一个。”傅君彦嘴角飞扬。
“谁?”傅肖何问道。
“暮成雪。”傅君彦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