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非人的折磨
“真、真的吗?”端木扶摇颤抖着,都不太敢问,“阿栖,你真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慕容寒枝还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我既开这个口,自然有相当的把握,但是如果有什么变故,你还不恨死我,所以----”
“最坏不过继续做个残废,又能有什么变故,”端木扶摇自嘲地冷笑,到底还是缓过劲儿来,“我原也没想过还有好起来的一天,既然阿栖你说可以,那就试一试,无论怎样,我绝不怨你半分。”
这我信。慕容寒枝咬咬嘴唇,神情迟疑,“但、但是。要想治好你的退,就得、就得把长歪的骨头打断,重新接正,我是担心……”
那种痛岂是闹着玩的,看端木扶摇身子这般羸弱,怕是会承受不住。万一他有个什么好歹,即使他不受皇上太后待见,然毕竟是皇室血脉,到时候她要受罚事小,连累曲云烟。她的罪孽岂非就大了。
“担心我受不住?”想起断骨时的痛,端木扶摇的脸色又开始发白,“说的也是,那种痛的确不是好玩的,不过受不住也得受,何况阿栖你是大夫来的,就想想办法,让我少受一些痛苦就是了。”这人。倒是不跟慕容寒枝见外,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慕容寒枝就算再担心,也不禁哭笑不得,“扶摇,你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好吧,话既然是我说的,我便负责到底就是,你等我,我回去好生琢磨琢磨,等有了结果再来告诉你。”
端木扶摇眼里含着笑,点头,“好,我等你。”
回到越秀宫,慕容寒枝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将从雪池国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医学药用书籍全都翻出来,一本一本仔细地看。曲云烟见她这一阵子总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个回来又神神秘秘的,便有些不放心,进来问道,“阿凤,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郇妃那里有什么变故?”
“郇妃?”慕容寒枝正忙得一头汗,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猛地醒过神,暗道一声惭愧,她只顾着担心端木扶摇,都忘了应付曲云烟和郇真儿了,“不,公主,没有什么变故,她有未服我的药还未可知,我这阵子只是在四处打听这宫中情况,我是想……”她琢磨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公主你病得有些严重了。”
她这话没头没脑,曲云烟眉头一皱,“什么?”
“公主看,”反正料定曲云烟对医学一道并不懂,慕容寒枝就大大方将书递到她眼前,“我正看书呢,然后会装着样子给公主配药,让他们以为公主病得很严重----公主莫恼,这只是权宜之计,然后过一阵子,就说、就说----”
她大概也觉得好端端得咒人家病重不治是不祥之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曲云烟却不以为意,“无妨,阿凤,我早说过的,人命在天,你为我考虑如此周全,我谢你还来不及。”
“那公主就不用客气了,”因为小小地利用了曲云烟一下,慕容寒枝也觉得有些不安,但她确实也是为了曲云烟和温仲庭这对苦命鸳鸯,只要结果对,过程并不重要,念及此,她心下也就释然了,“皇上和太后他们对公主也不见得多么在意,倒是方便我们行事,公主就嘱咐温公子,稍安勿躁,静侯良机。”
曲云烟点点头,大概觉得所有事情都是慕容寒枝一人在忙,她和温仲庭却是坐享其成,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但他们两个又确实什么都做不得,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出去。
一得了空闲,慕容寒枝就赶紧一头扎进书中去钻研,如今她满脑子都是端木扶摇,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理会曲云烟想些什么。端木扶摇的腿骨虽然长歪,但并没有到不可救治的地步,一棒子打断固然不难,重新接好对她来说也很容易,然最重要的是之后的伤势恢复,需要小心呵护,否则要是骨头再长不好,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个残废。
因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自己研制的治骨伤妙药----青花续断膏配好。此药用材虽不是多么奇绝,但药效绝对出人意料,比一般伤药要来得神奇得多。主意一定,她便着手做准备,为免引起宫中人怀疑,她故意隔三岔王前往药房拿药,而且拿的药又毫无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次三番下来,药房的人都开始猜测雪池国公主到底得了什么重病,是不是挺不下去了。而这些传言多多少少也传到端木扶苏耳中去,把他给乐得,好像巴不得曲云烟快点儿死似的。
将所需药材都备齐之后,慕容寒枝就在越秀宫最后面的院子中架起一口大锅,有模有样地开始熬药。曲云烟自然知道她是在假装,也不去管她,只是每日里深居简出,装出一副病了的样子来,很少见外人----当然于她的身份而言,也没有什么外人会与她走得很近。
而越秀宫的其他宫女侍卫更是不得其门而入,每天闻着这股虽然不算难闻,但还是相当刺鼻的药味儿,都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在这中诡异的气氛当中,日子一天一天地滑过去,居然很是平静。
----
隔了几天之后,因为一直没有见到慕容寒枝的面,再加上惦记着她说为自己治腿的事,端木扶摇日日寝食难安,就盼着她能来说句话,能不能治的都好,别这样一直揪着心,很难受。
可慕容寒枝不来,他身份又如此敏感而尴尬,自然不能直接去越秀宫找她,就只能日日在门前台阶上坐着,眼睛盯着她会来的方向。过往的宫女侍卫向他行礼,他只当未见。
这天早晨,终于将青花续断膏配好,慕容寒枝大大松一口气,当然为免曲云烟起疑心,她顺带着也配了些理气养血之药,拿去给曲云烟吃,“公主,这些药于你的身子是大大有益,你相信我,每日早晚各服一丸就好,那些面子上的事,我们也算做足了。”
曲云烟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我自是信得过你,会记得服用。”
慕容寒枝点点头,“那我再出去看一看,顺便抓些药,公主歇着吧。”曲云烟答应一声,她便转身出去,到后面院子提上自己的小药箱,右手则拿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悄悄出大门而去。
端木扶摇已经连续在门外坐了六日,等得好不焦躁,心中一个劲儿地怨恨着,还暗暗发誓,若是看到阿栖,一定不理她。可当慕容寒枝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她的苍白和憔悴让他大吃一惊,猛一下站起来,“你----”
“我没事,”慕容寒枝笑笑,“就是这些天忙着配药,夜里睡得少些----别多说,先进去。”边说着话,她边向端木扶摇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急,心里更觉得暖暖的:自己这副样子,曲云烟都不曾说什么,端木扶摇一个外人,却明显很吃惊,到底是个孩子,心境够单纯,也够良善。
进了屋,端木扶摇早忘了先前是如何向自己发誓的,板着脸教训人,“阿栖,我是想要腿好起来不假,但你也要量力而行,你自己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儿啦?”
“那不正好,我本就够丑,要是再胖成圆球,不就丑死了?”慕容寒枝心下感动,为免露出太多软弱之态,她故意打趣地说道。
端木扶摇白她一眼,“相貌是父母给的,自己又做不得主,你会在意?”
“算你聪明,”慕容寒枝忍俊不禁,随即想起替他治伤要紧,正色道,“扶摇,我的药已经配好,今日就为你治腿。不过,你想清楚了吗,万一----”
“早想清楚了,”端木扶摇不在乎地扬眉,“你只管放手做,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怨你。”
他既如此说,慕容寒枝也就不再多费唇舌,重重点头,“好,你既肯相信我,我必不让你失望就是!来,到床上去。”
端木扶摇听话地点点头,一跛一跛地到床上去躺下,想了想,又坐起身子来,有些局促地笑笑,“还是坐着好了,我看你怎么治。”虽说决心已下,但断骨之痛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怎可能一点都不紧张。
慕容寒枝对他宽慰地笑笑,过去把门关起来,把那个奇怪的、类似铡刀一样的东西拿过来,脸色也有点发白,“扶摇,等下我会用这个把你的伤腿重新压断,然后再接起来,会很疼,你一定要忍耐,知道吗?”
端木扶摇眼睛在她手上一转,随即移开了视线,呼吸都有些发紧,“我会。”横竖是为了日后跟常人一样,如今这份苦,他是说什么也得受的。
慕容寒枝笑笑,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心上的紧张,“不过你放心,我会先为你施针,你再吃下我的药,感觉会麻木很多,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然的话,若是就这么生生夹断扶摇的腿,他不活活痛死才怪。
端木扶摇点点头,不再多说,“那就开始吧。”
慕容寒枝“嗯”了一声,打开药箱拿出小包来打开,一排闪着光的银针便露出来。她抽出其中一根,仔细在烛火上烤了,而后替端木扶摇施针。于医理方面的造诣来说,她虽还不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已是少有人极,初时端木扶摇还觉得腿上极为刺痛,一会儿之后,感觉渐渐迟钝,这腿似乎连移动都难。
“差不多了。”慕容寒枝放下银针,又拿了颗药丸递给他,“吃下去。”共讽司划。
端木扶摇点点头,也不说话,接过来放进嘴里,三两下嚼碎了咽下去,抬起眼来看她。
慕容寒枝其实也很紧张,轻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递了手巾给他,“咬着,免得等会儿叫太大声,把人引来。”
端木扶摇怔了怔,随即一笑,倒也没反对,拿过来团成一团,咬在嘴里,那眼神很明显:这回可以开始了吧?大概吃下去的药开始发挥效用了,他脑子有些昏昏沉沉,都看不太清楚慕容寒枝的脸。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否则端木扶摇这腿便会毁在自己手上。反正迟早是要痛的,迟不如早,早治早了。念及此,她不再犹豫,将那个架子放到床上去,将端木扶摇跛了的腿夹在中间固定,也不抬头,轻声道,“我开始了?”
端木扶摇咬紧了手巾,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来。
慕容寒枝咬牙,狠心闭眼,手上用力,压了下去。这东西虽然小,但因为制作极为巧妙,劲道也大得惊人,这一下合拢,巨大的压力之下,端木扶摇的伤腿“喀嚓”一声,筋骨尽断!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也被施了针、喂了药,身体已经变得很是麻木,但那一瞬间深入骨髓、散遍四脚百骸一样的痛又岂是闹着玩儿的,是人都没有办法忍受,剧痛如此入心入脾,端木扶摇到底还是惨叫一声,嘴里咬着的手巾便落了下去,他整个人猛地后仰,重重摔到了床上,抽搐几下之后,便不动了。
“扶摇?!”慕容寒枝已是一身一脸的冷汗,见他这般反应,心像是瞬间碎裂了开来,扑过去抱起他的头,眼泪汹涌而下,“扶摇,你怎么样?!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坏了坏了,扶摇不会是要痛死了吧?那可就糟了,她原本是给人治伤的,结果人却死在她手里,她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