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岳梦鸢觉得今晚听到的事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骁州之难她不是不知,但他们闭口不谈,她也没敢问,不料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一直奇怪阿宁和图远为什么要费尽心血训练出黑云骑,恐怕原因就在此,吸取了当年的教训,他们意识到,拥有一支强大严谨且忠诚的军队是重中之重。
黑云骑的首训便是绝对忠诚。
如此明显之事,她竟从未看穿,真是笨到家了。
“为何从不跟我说?”
他只是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
又来了,每次有什么事情,他和阿宁就是这副表情,真是受够了。
“就算我最小,就算我是军医,我也可以帮你们分担,不要老把我蒙、在、鼓、里!”
樊图远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语重心长地说:“宁儿心思太重,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总要护了你免受烦恼侵扰。”
岳梦鸢沉默了几秒,正色道:“红尘中人烦恼自扰之,若任何事都由你们来抗,违背了结拜的初衷,我也没脸做这个小妹了。”
樊图远顿了顿,突然笑开,“什么时候口舌变得如此伶俐?论据充分,我竟驳不来。”
“樊、图、远!”发飙的预兆。
“好好好,我知道了,鸢儿也长大了。”他忽然有些感叹,“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怎么就不能学学悠悠,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什么的。”
“铛铛铛。”岳梦鸢学着唱戏的用木筷敲着桌子,“小情人二号出场啦。”
樊图远直接一个熊掌挥来,“臭丫头,睡觉去!”
岳梦鸢偏头躲过,顺手拈了一块糕点,笑着跑了。
夜色朦胧,她吹熄几盏烛灯,惫懒地往床上一倒,转眼睡得不省人事。樊图远路过见此,笑着摇摇头,关严了窗户。
岳梦鸢被吵醒的时候,仿佛才睡了一盏茶,眼泡浮肿,浑身酸痛,像在海里搅了几圈刚捞上来似的。眯着眼看向窗缝,竟已大亮,不时飘过几个宫女的影子,她连忙唤了个进屋,才得知,是尚仪兰婧奉旨赏赐来了。
这下瞌睡虫全跑光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吓了宫女一跳。
“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更衣了!”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想,这个兰婧,要敢闹什么幺蛾子,本姑娘就让她试试……忽然顿住,翻了翻药盒,只找到半瓶痒痒粉。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彻底怒了,“炼药!今儿下午就开炉!我还真不信了,我堂堂医圣之徒,岂会搞不定这小小□□?!”
等她去到前院,兰宁已经接完旨了,看她这风中凌乱的样子,不禁多瞅了两眼。
“晚上打鬼去了?”
她可是来打小人的!扭头见兰婧好奇地看着她,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只好小声咕哝着。
兰宁回过头对兰婧道:“麻烦尚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这刻意而生疏的礼貌兰婧自是听出来了,她微微一笑,不算热络却很真诚地说:“即便不是宣旨,我也要来恭喜三姐的。”
兰宁淡淡颔首,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多谢。”
兰婧侧过身,指了指身后太监宫女捧着的物什,道:“这是我亲手挑的,也不知三姐的喜好,若不合意,三姐勿怪。”
兰宁扫了一眼,心中有数。
一盒南海明珠,一对金臂钏,一支金步摇,两柄玉如意,五匹云锦,东西虽不多,却是标准的四品配置,分毫不差,不愧是御前的人儿,心思玲珑剔透,恰如其分。
“自是不会,有劳尚仪了。”
连续热脸贴上冷屁股,兰婧并不介意,水袖轻扬,一群人捧着赏赐进去了,园子里只剩她们三人,空旷的有些怪异。
岳梦鸢变态地期待着,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三姐的伤不知如何了?”
“有岳军医治疗,已经好了许多。”
兰婧从袖间取出个水晶瓶,托于掌上,伸到她俩面前,“之前我在天宝阁见到有贡药,也不知是什么就自作主张拿来了,军医瞧着,若是有益,三姐就留下吃吧。”
哼,本神医在此,料你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岳梦鸢吊着眼睛接过,随手扯开红木塞放到鼻下轻嗅,忽地一顿,倒了几粒药丸出来,色如牛乳,状若石榴籽,伴有清香。她大吃一惊,如果没猜错的话,乃是璇玑丹。此药由番禹特有的璇玑花所制,几年前番禹亡国,火烧□□,花田尽毁,是以再也无法做出此药。
稀有药品带来的惊喜超越了一切,她脱口而出:“这是番禹的璇玑丹,对内伤颇有奇效。”
“璇玑丹?”兰婧蹙起了眉头,自是与岳梦鸢想到一处去了,琢磨了一阵,展颜道:“那这瓶怕是仅剩的老古董了。”
“嗯?”岳梦鸢偏过头,等着她的下文。
“我翻阅年代历时曾看过,番禹最后一次进贡恰好是亡国前半年,这药,怕是从那会儿存到现在了。”
岳梦鸢垂思不语,放置太久,药效必大打折扣,已然无用,不过……
兰婧看她脸色忽晴忽云,心下了然,浅笑盈盈地说:“倒是怪我,冒冒失送了药来,空欢喜一场,不如军医拿去研究,若得了配方也是好的。”
这话倒戳中了岳梦鸢的要害,她素来中意挑战,越是有难度的东西兴趣越大,就好比这绝迹的璇玑花,要能找出替代品从而做出璇玑丹,也算小小地满足一把。
“那我就不客气了。”五指骤合,水晶瓶已在怀中,岳梦鸢冲兰宁示意,“我先去了。”
点头之间,人已在五米开外,兰婧见状拈着丝帕轻笑,明眸弯成了月牙儿,双颊绯色氤氲,娇媚可人,与一旁冷冷清清的兰宁相去甚远,各自为景,犹如夏冬,冰火凛然,愈发不像姐妹了。
曾有人这样评价过兰家三姐妹,兰芮是炽火燎人的骄阳,兰婧是璀璨斑斓的繁星,兰宁则是冰肌玉骨的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