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兰宁和樊图远一前一后回到了黑云骑的营帐。
气氛凝滞。
樊图远正在考虑是坦白从宽还是抵死不认的时候,岳梦鸢拉着龙悠悠闯了进来,笑嘻嘻地冲他肩膀就是一拳。
“我就知道!那帮人怎会是我们樊副将的对手?赢得漂亮!”
樊图远正暗暗叫苦不迭,突然一道掌风劈到胸前,他下意识去挡,痛得钻心,那手却一翻,撕下他大半边袖子,露出层层裹好的绷带。
龙悠悠顿时花容失色,连连追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受了伤?是谁弄的?”
他满头大汗,一抬眼,兰宁捏着那块碎布无声地看着他,眸中卷起一团阴云,眼看就要电闪雷鸣。
他选择全招。
“……就是这样,那支箭本想射死燕夕,我拖开他,自己就不小心挂彩了,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事。”
这下彻底炸了锅。
岳梦鸢一听目标是燕夕,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跑,留下一盒特制的金疮药,龙悠悠连忙打开,剪断了绷带,边涂边往外渗血,她紧咬着唇,眼睛红得像兔子。
“明天你不要上场了,我让江暮来替你。”
樊图远最怕她提这个。
“宁儿。”他一把拉住她,“你知道这点小伤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别跟着她们着急,况且之后的比赛都在大营中举行,他们做了不手脚。”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兰宁直直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樊图远软声哄着,“你想让我一赛成名,让黑云骑扬名立威,免受党争之害……”
兰宁冷声打断他:“前提是你完完好好地站在这。”
“我这不没什么事吗?”他再三强调,眼看兰宁又要发作,连忙补充道,“比起这个,若能与边防军打到斗元不是更好?”
“我不与你争,悠悠,此事决定权交给你。”
兰宁打开房门,水色暗纹织锦斗篷被风吹得扬起,像条流动的小溪,一溜烟地从门缝中抽走了,剩下对视的二人和一室静寂。
不知道樊图远怎么说服的龙悠悠,第二天照旧精神抖擞地上场了,之前碰到燕夕,一脸郁躁,想是被岳梦鸢烦得不轻。
“都跟她说了没事,非让我吃这劳什子药!”
“忍了罢,等你跟她待在一起五年,再来同我说这话。”
燕夕皱眉瞪他:“你们什么时候回韶关?”
樊图远把肩甲卡紧了些,拭得泛光,挑眉道:“怎么,赶我们走啊?”
“没有。”燕夕抿着唇,似在思索,“我准备在你们走之前就请三殿下将她调回江州老家。”
“哦。”樊图远既不阻止也不赞同,话题一转,不经意地说,“我听宁儿说,三殿下要把鸢儿许给殷青流,看来是我听错了。”
“什么?”燕夕蹭地站起来,脸色似砰然绽放的烟花,五彩缤纷,“这不可能!”
“我瞧那殷青流还不错,倒是可以处处……哎,你去哪?”
燕夕屁股着火般地匆匆走了,也不管比赛即将开始他要监战,樊图远慢悠悠地起身抖了抖盔甲,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后踏上了赛场。
四位主将抽完签后,得出了对阵名单,分别是黑云骑对边防军,禁卫军对南方水军,两组获胜之队再争夺第一。
所有人一瞧黑云骑这阵容顿时乐开了花,连观景台上的万树华也仿佛忘了昨日败居第二之耻,出言讥讽兰宁。
“兰将军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三军吧?”
兰宁顶着来自文武百官巨大的压力,一句未言,回视着万树华,眸光轻微跳动,仿佛从浅蓝荡漾的湖底骤然耸起一池冰棱,冻穿了脊骨。他猛地一哆嗦,竟不敢再直视她,又思及自己七尺男儿竟被个小姑娘唬住,既}又恼。
有文官直谏道:“天子莅临的武斗盛会,岂容你这等不循规守序、目中无人之徒?”
兰宁眸光一转,唇边挽开一朵极冷的笑花,反问道:“敢问大人,可有规定项目参与人数?”
那人一窒,道:“虽是没有,但……”
“那我何来不循规守序,何来目中无人?”
“便是如此,你亦算消极怠战!”
兰宁又笑了,笑意未到达眼底,手腕掠过耳垂,掀起半缕青丝,墨玉琉璃珠与鸾鸟坠子撞得叮当一响,不知惊醒几双迷眼。
“比赛尚未开始,我黑云骑未必会输,即便输了……”她微微扬起白玉般的下颌,一字一句地道,“与卿何干?”
此话一出,那人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支吾数声,除了你再说不出第二个字。
“行了。”
皇帝声音一出,场下立刻鸦雀无声,兰宁事不关己一般,不断晃动着手里的冰玉盏,看那碧叶一时涌上了玉壁,一时又荡进了绿波,乐此不疲。
年巡誉适时上前禀道:“皇上,比赛可以开始了。”
皇帝轻颔尊首。
第一场是禁卫军与南方水军的比赛,禁卫军选择了地之阵,而水军则是鱼龙阵。
禁卫军一开始并不着急进攻,六人排成两列,手持兵器面向八方,而水军十分灵活,似一条旋尾桃鲤,忽而攻其左下,忽而横扫中干,乍一看,禁卫军十分被动。
沉稳应对之间,禁卫军持长枪的两名排头兵瞅准了空隙,一下子捅开了鱼腰,随即六人呈网状包围住鱼尾的二人,攻其要害,迅速制服,随后反包围隔在外的四人。
此时看台上一片喟叹之声,水军大势已去,输态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