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经年 - 客气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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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魂不守舍地跪在囚室地面,我为江无缺伤口上药,这次的伤不重,似乎殿主特意为他留出体力,以面对我的询问。

我已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自己开口第一句话要对江无缺说什么,只知道为他一次一次将整个手臂涂满药膏,涂到最后,江无缺拉开我的手,皱眉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我愣了愣,看向他。

“你没事吧?”他又问。

“江无缺……”我知道有些事已非做不可,就在此时,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看江无缺绝望的人,正坐在墙后,目不转睛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你……”轻咬下唇,我努力让神情看起来轻松自在,“你还记得吧,”我问,“你以前答应过我,要为我讲移花宫传人的故事,不准备食言吧?”

江无缺有些疑惑,像不明白我为何会提起此事,但疑惑过后却还是笑了,“你不是早已全部知晓,还有什么要听的?”他反问。

“怎么能说全部知晓呢?”我争辩,“我只知道你被安排与自己的亲生兄弟决斗,但你是怎么想的,怎么长大的,又是怎么遇到江小鱼与铁姑娘的,这些故事必定很精彩,但说书先生从来都说不仔细,教人听了无味。”

江无缺仍是笑,尖瘦的下巴,却比不笑时还要苦涩几分。“所以你想听我说?”他问,“想听哪一段?”

我一怔,没想到他是此种反应,我以为必定要费一番周折,或是他终究怀疑我此番询问的目的。但他似乎并不想要我为难,只淡淡道:“有一些事是应当早些说出来,不若等哪一日江无缺从这世上消失,便再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你乱说什么!”我斥道,却不是因为生气,因为比起生气,引起我巨大反应的,是他口中的“秘密”二字,好像顿时拆穿了我全部的诡计。

江无缺看向我,“你将多余的药膏擦去,”他示意,“我讲给你听。”

“那你要从头开始讲,我全部都要听!”

他点头。

此刻,我决定,再不想自己是何目的,只以孙盈余最单纯的身份,听江无缺说他过去的故事。

而江无缺的故事,从他第一日被带到移花宫开始,那里,他度过童年与少年,慢慢成为花无缺。

他讲起绣玉谷里的种种异闻,灵兔成精,无牙门人带着老鼠上门求亲,他与一名叫荷露的宫女一同长大,学配药、练功、将水帘洞后的湖心亭列为彼此的秘密。

当然,还有邀月与怜星两位宫主。

“大师傅对所有人都很严苛,在移花宫里,犯了宫规便要接受惩罚,无一例外。”

“罚什么呢?”我问。

“被杀,或是选择自杀。”他答。

我便不出声了。

“二师傅要更好说话一些……却也从未见她,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江无缺轻笑一声,我看到他的脸上,谈论自己的仇人,明明有令他全家分崩离析的不共戴天之仇,而他谈起她们,却并不是憎恨或怨怼,只是一种阡陌的绝然。

“我知道她们向我说谎,”他道,“从很小的时候,比任何人能想象得更早,她们看我的眼神,有时过于热切,有时过于怨恨,那时我便知道,什么村落弃婴、什么根骨奇佳,全都是骗我……

“如果有人拿那种眼神看你,你也必然会了悟,若然他不是恨你,便是恨与你有关的人,只是当我明白之时,已经不愿去追究真相。”

江无缺仍是笑,这一笑里,他否定自己十多年的无知无觉,或者说只要不是蠢人,当有两个人时忧时喜地看你、忽冷忽热地待你,给出的身世,错漏百出,甚至干脆不许询问,江无缺再听话,也知道,任何事发生,都会有它的缘由。

然而江无缺仍选择认命,他愿意为最敬重的两位宫主去杀人,无论是上百人的山寨或是只听过一次名字的陌生人,他不问情由便可拔剑。只是……连自小长在恶人谷的小鱼儿都懂得去分辨是非,江无缺又如何会不懂?他只是找不到任何一个会劝他罢手的人,当看着生人的鲜血于眼前倾溅,唯一支持他握剑不弃的念头,只是移花宫里的那两位师傅。

星空之下,晓月峰上,江无缺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个人流云长袖,轻衣长裙,于年纪尚轻的无缺公子眼中,见不到那人左手左足的畸形残缺,却只觉得一个词在脑中回荡:翩跹若仙。

那大概是江无缺一生所见、最为美好的景象,只因当他描述那一轮朗月,朗月下的惊世之姿,他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华彩,是我从未见过的光彩,带着年深日久的倾慕与崇拜,就好像那一幕早已深嵌入心,再不能忘怀。

……

六岁之前,怜星宫主为江无缺推宫过血,改变他男子阳刚的体质,让他得以修习移花宫的内功心法。那时,她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偌大的移花宫里,只有一个人同他真正讲道理,教他如何行事为人,而不是守礼地叫他一声“公子”,单单退避或是陪同。

六岁之后,江无缺开始向怜星学剑,并惊异于月色之下、那白衣飘逸间灵动已臻化境的剑术。也是从那时起,他总是在惊叹,原来世上当真有天人,明星孤月,眼前一人,便已胜世间万千。

或许真是看得久了,过于久了,便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于是连自己也被改变,刻意地靠近与模仿,江无缺变为邀月怜星的同类。他并不否认自己与所有人疏离,温文尔雅只是有教养之人所做出来的表象,其实他也有违心的时候,当他不问缘由地听命于二位师傅,早已不只是出于恩情,那是一种习惯,一种相当可怕的习惯,甘愿为对方的一句话杀人,是甘愿的,不是被教化的。

因此对于未通晓男女之事的江无缺而言,他并不明白,那种习惯,源于何处。

但人总有一天是要开窍的,江无缺并不笨,更何况他长年累月与女子相处,多少会变得心思缜密。

十二岁的少年,有一日站在远处,看到那人素衣拈花,便明白自己动了心。

然而也是从那刻开始,一个孩子隐忍得令人乍舌的性格,初步成型。

因为在明白何谓喜欢的同时,江无缺发现了另一样事:两位师傅都会在同自己某一时的目光交会里失神,但大师傅是转眼间的爱恨交缠,而二师傅,是一种更为压抑沉积的情绪,那时的他,还看不透。

但他猜出了一些事,就好像他的某一位至亲必然与两位宫主存在渊源,就好像他也知道,她们养他,爱并不一定多于恨。

一个人,如果被人养来惟命是从,那这个人除非无脑,否则便应该知道,自己的主人,并不一定要真正爱护自己,她们只是需要他,像需要一件器具。

但邀月对这件器具灌注了恨意,她没有发觉,这一点竟然被江无缺提早地发现了。

而江无缺只是摆在心里,同时默默去关注另一个人罢了。

当我问他:“你真的,喜欢怜星宫主?”问题出口时,甚至我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这竟然可以成为一个问题。

毕竟那人是他的师傅,比他大了近二十岁,且不说最开始的奸计,只是对他的隐瞒,令他们两兄弟手足相残的恶毒用心,他事到如今,千万不该,是带着这样一副痴迷的神情,再回忆起当初月色下的种种。

江无缺自然知道我的震惊,只是笑,一边又将眉不自觉地蹙起……“是。”他答,毫不迟疑,毫不隐瞒。

这便是江无缺的第一个秘密。

我无法想象。

“你喜欢自己的师傅?你知道她们或许利用你、你也知道她们或许与你有仇,你却仍然喜欢她们其中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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