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 经年 - 客气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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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造蛊之术,以百虫入器,俾相啖食,存者为蛊。

千年之前,三苗先祖,万象窟初探,被封印的天女,天女所授永生之法,所有一切加在一起,其结论是――噩梦。

在那场梦中,几乎所有九黎族民尸化成魔,他们的确拥有了不尽生命,但永恒青春的代价却是人性丧失。五仙禁地的另一道入口,石壁之上彩绘清晰地再现了当初那些栩栩如生、却鲜血淋漓的场景:人形怪物,包覆着永生外衣的病疫,由逐鹿一战逃脱的蚩尤族人,摧毁他们的不是战争,而是欲望。

距苗岭三千里地的荒野,如今已是死域,那里曾是蚩尤族聚居之所,然而旦夕之间,亲人、朋友,所有一切失去理性,身体化为死物,嗜肉、好血,对同伴无休止杀戮吞食,经年之后,独留一存者尽食他人,便好似那开盖之时、器皿中尚存的唯一尸蛊。

尸蛊是名孩子,独自迁往这片青山壮丽的千岭苗疆,融入此地的土著之人,建立了五仙教。

多年之后,孩子无法长大,退居幕后,而创教始祖的身影早已模糊,成为传说。

唯一能够接近真相的,是每一任由始祖亲自挑选的五仙教主,他们在继位之时都会得到一次选择的机会:成为尸蛊,享有无数人羡艳不已的长生,你是愿、还是不愿?

她是因为寂寞,或许只是无聊,山中时光,一个人养尸、烹制尸油、炼制毒蛊,当然也会想要一个同类,一个与自己一般、跳脱轮回不老不死的异类。

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她的徒孙,将她当作天人一般膜拜,每一任的教主都深信自己便是那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他们甘愿以尸化换得永生,却在无比的希望中看着生命日日流逝,直至垂垂老矣,迫不得已之时走入那间五仙禁地……受过千奇百怪毒物的身体早已不能再用,死后也不得安息,异变成怪物,灵魂陷于地狱,无边沉沦。

直至三十年前,新一任的五仙教主走马上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她最先看到他的背影,少年白头,却格外稳妥老实。

他是五仙教史上最年轻的一任长老,不久后将会成为一教之主。

那之前,他们相处过一段时日,一个好心捡来、脚踝白若英石的路边孤女,一名五仙教中养大、无父无母的双失青年,二人朝夕相对,兄妹之礼,手足之谊。

继任大典当日,圣火熊熊,总共三十八处火坛,全部点燃。火光冲天之时,他走上长长阶梯,接下象征无上权力的金蛇禅杖,而她已将面具带起,面具后如蛇般凉薄的眼神,微微仰视,像看着自己无比珍贵的一个猎物。

可惜,他也是五仙教历史上、唯一一个不愿追随她走向永生的教主。甚至,他质疑她以人炼尸的做法,两人意见相左,如此僵持了十年。

十年后,江别鹤苗疆一游,使出几个惯常伎俩,扮出一副君子知心的款款模样,三言两语便哄了前教主将秘密抖出,不单失了宝物,还毁去林海深处的积尸之地,导致活尸外走,制蛊一术功亏一篑,差点酿成大祸。

“如此不肖之徒,自不会饶他。”如今的教主,面具之后声色阴郁,可以想见,倾力栽培之人,不领情便罢,还弃祖忘本一心与自己为敌,多番忍让却并不代表懦弱好欺,她本不是人,本也不懂什么人间情谊,退让、不过是因为心中无比的渴求,渴求与那位白发参杂之人相陪做伴共历万世,却再无其他,仅此而已。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问。

灯火长明的禁地,因一席旧闻,生出些寒意,四壁不平的墙面笼住一层绛色,越来越重的气息,初始还极难察觉,渐渐又令人融入其中,那是铁锈的味道,就像将手指于墙壁沙砾上摩挲,去掉表层的黯淡,内里便是殷红,埋入其中的人骨,血的味道,再无处隐匿。

教主伸手,蚩尤像前,人高的P粒丈高的石碑,她伸手抚过。“我褫夺了他教主之位,”她道,“令他被活尸所咬,受尸毒所发之苦,变作疯癫嗜血的怪物,由他最看重的苗民与教徒一手毁去生机……”

那时他们将他投入毒窟,最后却是她将他救出,她问他可曾后悔,他说不曾,她问他可愿被她相救,他说不愿。

她便将他生铸入石碑,碑上刻着的、是他最怨恨的造蛊之法,背面,是万象窟的建造图纸。之所以刻这些,便是打定主意永不将石碑毁去,至少她曾经如此以为。

我绕到背面去看那繁杂地图,教主说碑中的活人未死,有思维有知觉,只是不知神智还是否正常,她将一枚食尸的蜘蛛养在P聊灾校每到觅食便会钻入前教主体内巡游一圈,吃饱了回巢,十年吐一次毒,不久之前,我便是来取那毒蛛所吐的毒液。

“你想要救他?”我问。

“你猜到了。”她答,伸手将面具揭去。

昔日初见,山林深处,那名女子脚踝白若雪塑,毒尸间以苗笛御敌,战圈外操纵毒物,瞬息间将拦路者挫骨扬灰。

那时我以为,面罩下当是一副姣好面容,必有玉质的肌肤,精巧的鼻唇,免不了一些天真稚嫩,蛊惑人心。但原来全是我想错,她一张脸孔,除去极黑极大的瞳孔灵动正常外,整个五官呈现一种堪称丑陋的布局。脸色煞白,像跌进面缸,瓷器一样的死白,眼口鼻虽不是惨烈,却是像面团放久了般全然塌陷变形,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只是难看得让人不忍卒视。

这样的她,却穿着正儿八经的苗家正装,银冠配饰,全身衣着一丝不苟,刘海前银色的流苏晃动,火光摇曳之下,衬得一脸苍白死尸般可怖,更衬得那一双额外巨大的瞳孔,黑得离奇,几乎将眼白占尽。

我别过头去。

“你也觉得难以忍受?”她问,嘴唇不动,却是用了腹语之术。

“但那个人,”她指着石碑,“他却可以面不改色地看我,说我终将一日出落得清秀美丽。”

女人最是爱美,我笑,只因为这一句话,她安排了种种巧合,令我变作碑中人那般不死不活的体质,她再来试我,看我可否通得过最后一关、变作她所希望的尸蛊。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预演,她要救活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偏偏又不容有失,因那人只有一个,已被她糟蹋得全无人形,这是最后一试,她必要令这场实验成功。

“你为何会选我?”我问她,“只因你也压不下那振臂起义的篡教之徒?绝路之时,你怕傀儡师无法受催眠术所控,还是我果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博得教主青睐?”

“你的确有。”她不意外点头,银饰在额前微微晃动,“百年之间,所有尸毒入体者毒发之时皆无理智可言,无法自控,无法回头,当年……他是唯一可由尸毒间自发清醒之人,如今,你是我所见唯一一个将尸毒压制体内、久不外发之人。”

我暗自苦笑,“那是因为我会些医道,针砭尚可……况且,我也有一个人,若他傀儡术未好,即便我由人化尸,也绝不会化得瞑目。”

她仍是点头,跨前一步,我便退后一步,她手臂一动,腰间虫笛入手,极灵巧地在手上转了个花式――“你做什么?”我戒备问,蹙着眉,仍是不想看她接近扁塌消融的样貌。

“放心。”她道,“最后一步,是要你饮下我血,你若能活下来,便证明我救得了他。”

说话间,她用竹笛一尖在自己白皙的颈边开了道口子。

“若活不下来呢?”我问。

“你死,他仍在碑中,我再寻他法。”

“我会死,却为何要帮你?”

“你来了不是么?”她反问,“你与那些凡人一样,敌不过万象窟中宝物,敌不过永生不灭的诱惑,你若死了是天意,但若不死,便会通达天道。”

我再不后退,站定,望着她黑得慑人的眼瞳,视线向下,移到那白得剔透的颈项。

伤口的血液涌上一瞬便已凝滞,血管青而突出,连其中缓缓流动的起伏都看得清晰,不经意间吞下口水,我已有些牙痒,她已将碎发撩去,微微侧颈,血管伸到我眼前。

我扳着她的下巴,固定好姿势,头探过去,“要吸多少?”最后一个问题。

“不可太多,”她答,“多了你承受不起,会自寻死路。”

是吗?我笑,舌尖舔过上唇,张口便咬了下去。

极粘稠的液体经由喉口吞咽,并不似活人血那般甘美,却极纯,纯得令人不适,就好像酒鬼不一定消受得起酒糟,最好的香料,却香得发臭,我在头晕目眩间犯起阵阵恶心,却不愿就此放弃,许多想象中的画面一一浮现,上古的天人交战,青衣的仙女下凡,万象窟中旱魃翻身,蚩尤族的生死骤变……

“停下……”耳边依稀响起这道声音,但我却不由得沉浸,那种人血无法代替的浓烈,腥臭、却也拥有魔力,令着迷的人愈发沉醉,无法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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