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侍寝
元兴四年冬,太子的生辰,也是洛容瑾的祭日,当天晚上楚桓又喝得烂醉,他唤来萧璃,给他服下浮欢散,服下之后不久,在幻觉中,他又见到了洛容瑾的容颜,她还是如同以往那般,温婉贤淑地练着字。
她抬起头,对着他盈盈浅笑。
他踉踉跄跄的,去触摸洛容瑾的容颜,但却穿过洛容瑾的身体,他跪倒在地:“瑾儿……”
他痛苦地再次伸出手,只是却依旧穿过透明的洛容瑾的身体,他喃喃道:“瑾儿,是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你……朕不该听丽妃的话,做出那种事情……可是,朕做再多事情,都挽回不了你了……”
洛容瑾依旧盈盈浅笑着,在写着字,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楚桓惊惶道:“瑾儿,不要走!”
可是洛容瑾的身影依旧完全消失了。
独断暴虐的大楚皇帝后悔地捂着脸,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呜咽。
他忽然踉跄站起来,在萧璃的呼喊声中冲出了太极殿。
这宫中,每个地方都有洛容瑾的身影,落梅亭中,她写下“桃燃锦江堤”,画水河畔,她温婉看着雪景,凤仪宫中,她低头浅笑,楚桓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行云阁。
这个他与她,最初开始的地方。
清安已经歇息,知道楚桓来时,她匆匆披了件披风出来接驾,楚桓醉醺醺地闯进行云阁洛容瑾的房间,洛容瑾的房间一切都保持原有的摆设,每日都有人打扫,整洁如新。
清安也跟了进来,她见楚桓醉成这模样,不由道:“皇上,还是让臣妾唤人帮您准备些醒酒的东西吧。”
楚桓醉眼朦胧,竟恍惚间看到洛容瑾,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以往一样温柔娴淑,他脚步虚浮地走上前去,抱着清安:“瑾儿,你回来了?”
清安大惊,她挣扎道:“皇上,臣妾不是洛皇后!”
但是楚桓酒醉之下,只是抱着她,喃喃在她耳边说着后悔的情话,她挣扎了一会,忽然不挣扎了。
作为楚桓的嫔妃,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所以,挣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任随楚桓将她抱到床上,轻吻着她的发根,吻着她的脖颈,纵使他,口中呢喃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也置若罔闻。
心和身体,本来就是可以分开的,不是吗?
等楚桓沉沉睡去后,她才悄悄起来,用发簪,刺破自己的手指,挤出几滴鲜血,滴在床上。
然后,一夜无眠。
楚桓早上醒来时,看到怀中的是清安,他才想起昨夜的事,他想起身,清安也醒了,楚桓顿住,相对无言。
他一直没有碰过清安,她不像萧璃和其他嫔妃,她时刻提醒着他,他为了救父假意欺骗她感情的事,她也在时刻提醒着他,她昔日是高高在上的梁国公主,而他是匍匐在地的罪臣之子,他需要跪在地上,乞求她父亲建安帝对他们家族的宽恕。
所以,他只能将她当做自己的盟友,而无法将她当做自己的恭妃。
清安也发现了楚桓的异样,她倚在他怀中,低声道:“臣妾,想起了当年皇上带臣妾去看花灯的事情。”
当年楚桓对清安极尽讨好,甚至带她偷偷出宫去看花灯,在永安河畔,流光溢彩的灯下,他说:“清安,我必不负你。”
只是那句誓言,最终化成了血腥兵戈,和她的含恨自尽。
楚桓一阵尴尬。
清安声音很轻:“臣妾一直以为,自己是恨皇上的,可是,那天白虎扑向皇上,那一刹那,臣妾居然本能地扑过去挡,臣妾才知道,原来,臣妾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她顿了顿,又道:“这些天,臣妾一直在想和皇上当初的日子,驯马、看花灯、游园,那时候的皇上和臣妾,还都很年轻,那时候,还只有皇上和臣妾……臣妾想着想着,就想,臣妾当初自尽未死,是否是上天给臣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到从前的机会。”
她忽叹道:“但是臣妾明白,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所以臣妾心甘情愿帮皇上挡白虎,心甘情愿帮皇上献计,只是希望,臣妾能对皇上有点作用,那只有臣妾和皇上二人时,皇上可不可以假装,还是那个爱着臣妾的皇上?”
楚桓默然道:“但是……”
“但是,皇上心中,只有洛皇后,臣妾不祈求能代替洛皇后的位置,只祈求能分一点点位置给臣妾,哪怕是皇上假装的也可以。”她眼泪忽流了下来:“毕竟皇上是臣妾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
楚桓看着床上的鲜血,沉默了会,叹道:“你,这又何必呢?”
“那皇上对洛皇后,又何必呢?”
楚桓不答,清安只是流着眼泪,楚桓忽抬手拭去她的泪:“别哭了。”
清安知道楚桓还是心软了,她心中虽在暗喜,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抬眼软语道:“昨日是洛皇后的忌日,臣妾和洛皇后姐妹一场,现在还时常梦到洛皇后,臣妾请求皇上准许,让臣妾去相国寺,为洛皇后祈福。”
楚桓听后,良久才感慨道:“这宫中,还能记得瑾儿的,也就只有你和子妤了。”
假如你知道,害死洛容瑾的恰恰是燕子妤,又会怎么想呢?清安心道。
但她仍然装作恭顺道:“洛皇后对臣妾和燕才人恩深义重,臣妾与燕才人又怎么会忘了她呢?”
楚桓点头:“你想去相国寺,就去吧。”
他O@起身,侍女伺候他穿好衣服,他忽回头对清安道:“你对洛皇后尽心尽力,这后宫之中,最看重‘贤良淑德’四字,德妃是瑾儿曾经的封号,她也无愧这个封号,而贤妃这个封号……”他顿了顿:“朕,就改封你为淑妃。”
清安愣了愣,这代表她再也不是“恭”妃了,这个屈辱的封号,终于离她远去了,可是,她要的,不仅于此。
清安欠了欠身子,装作惊喜道:“多谢皇上。”
清安改封为淑妃,另赏赐明珠百颗,绸缎千匹,极尽恩宠,所有人都看出这是皇上因为清安奋不顾身挡白虎的事情而给她的嘉奖,相应的,楚桓却更加冷落贤妃母子,贤妃自然是气得咬断了牙,子妤观察她的脸色,小心道:“娘娘,何必生气呢,她一个亡国公主,还能做皇后不成?”
“说得是。”贤妃冷笑:“就算她生下皇子,也成不了太子。”
她递上一碗汤,笑道:“燕才人,这是本宫特地为你准备的汤药,补补身子。”
说是补汤,其实是绝育汤,子妤却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娘娘。”
她走出承乾宫时,回头看了一眼承乾宫的牌匾,然后浅笑低头,藏下眼中那一抹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