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电视台夏主编打电话告诉辛雨，新闻部有位记者辞职了，现在空出来一个岗位正缺人手。考虑到之前的合作，很欣赏她的文笔，问她愿不愿意来试试。
正在为工作发愁的辛雨，满口答应下来。送儿子上学后，她直接赶去电视台应聘。
夏主编给她介绍工作内容以及注意事项，两人谈得不错，她也对这份工作充满期待。谈话间，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本来想先摁掉，等谈完工作的事情再给对方打过去。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心咯噔了一下。
幼儿园徐老师。
辛雨第一个反应就是儿子可能尿裤子了。
“不好意思，夏主编，我接个电话。”
夏主编微微颔首，示意她接听。
辛雨刚摁了接听键，手机那头立马传来徐老师严肃的声音，“是顾嘟嘟的家长吗？”
“我是嘟嘟的妈妈。”
“你马上到学校来一下，顾嘟嘟把同学给打了。”
辛雨脑子嗡的一声，这怎么可能？嘟嘟平时虽然调皮些，可还没跟哪个小朋友动手打过架呢。她来不及细想，对夏主编简单解释了一下，匆匆忙忙赶去幼儿园。
辛雨走后，夏主编轻轻摇了摇头，“哎，有孩子的单身女人事儿太多，麻烦。”
――――
辛雨走进徐老师办公室，看见儿子站在墙角处，眼睛红通通通的，额头磕破了，肿了一个大包。看见她的那一瞬，嘟嘟撇嘴要哭，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嘤嘤地抽搭着，委屈地看着妈妈。
“徐老师，到底怎么回事？我儿子平时没跟其他孩子打过架，还是很乖的。”辛雨看见儿子哭，心里很难受，一张嘴忍不住有些护短，但说得也是实话。
坐在沙发上被打的孩子家长不乐意了，腾地站起来，两步走到辛雨面前，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儿子很乖，那我儿子被谁打的，我们家高洋鼻子都流血了。”
“你先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作为家长先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如果是我儿子的错，我一定给您赔礼道歉。”辛雨说完，扭头看向徐老师。
徐老师为难地说：“我跑过去时，顾嘟嘟和高洋已经在地上打起来了。我把他们拉开，带到办公室，可他俩谁也不肯说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嘴巴倔。但有其他同学证明，确实是顾嘟嘟先动手打人的。”
高洋家长立马得意了，“听见了吧，是你儿子先动手打人的。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还有没有一点家教，在学校都敢动手大同学，太野蛮了。”
面对言之凿凿的指责，辛雨还是无法相信儿子会无缘无故打同学。她看着儿子可怜巴巴地站在办公室角落里，心里既心疼又着急，她迎着儿子的目光走过去，抬手轻碰了下他额头上的伤口，柔声问：“还疼么？”
妈妈温柔的声音瞬间击垮了嘟嘟心里最后一丝防线，扑到妈妈怀里哭起来。他抬起胳膊圈住妈妈的脖颈，不放开半分，生怕辛雨会消失似得。
辛雨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安慰道：“嘟嘟，告诉妈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手打同学？”
“……”嘟嘟把头往辛雨怀里钻，始终不吭一声。
“嘟嘟，妈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信你会平白无故打同学。”辛雨捧着儿子的小脸，看着他哭的通红的眼睛柔声说。
高洋妈妈翻脸了，指着辛雨，大声嚷嚷起来，“你们母子在搞什么，哭得那么可怜，还以为被打的是你儿子呢，装什么装！”
辛雨蹙了蹙眉，站起来，牵着儿子的手走到她跟前，指着嘟嘟额头上的伤口，问：“我儿子就没有受伤么？”
高洋妈妈低头瞅了眼嘟嘟头上鼓起的大包，以及往外渗血的伤口，看样子比她儿子伤得重，气焰才稍微缓了缓，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也是你儿子先动手的。”
始终不吭一声的嘟嘟蓦地抬起下巴，倔强地说：“不是我！”
辛雨与儿子对视了一眼，握了握他的小手，淡淡的目光里满满的信任和理解。
辛雨看跟高洋妈妈说不清，视线落到徐老师身上，“我要求看监控录像，麻烦您了。”
徐老师犹豫了下，说：“前几天监控坏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修好。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高洋家长本来只想拿点补偿费了事儿，见动静要闹大，口气不觉有些松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用不着看监控这么麻烦，只要辛雨愿意赔偿一些医疗费，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辛雨一口回绝，“如果是我儿子的错，我会承担一切责任。如果不是，我要你们道歉。”
辛雨的坚决让高洋家长无话可说，只跟在后面冷哼了两声，一起朝监控室走去。
工作人员告诉她们学校监控上午刚修好了，还在试用中，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调出来了课间时段的录像。
一段模糊刺耳的影像之后，画面里出现嘟嘟和名叫高洋的孩子。小朋友们在玩滑滑梯，嘟嘟和高洋一前一后站在滑滑梯最顶端排队等待，然后高洋指着嘟嘟说了些什么，嘟嘟看起来很不开心。
轮到嘟嘟滑下去时，高洋伸手推了赌赌一把，嘟嘟头朝下就栽了下去，虽然有滑动的缓冲力量，头还是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高洋的动作不是很明显，但在监控的定格放大下，小动作一清二楚。
高洋家长脸上挂不住了，面对辛雨凌厉的目光，伸手将儿子护在怀里，刚才盛气凌人气势不见了，只说：“小孩子在一起玩，有些小矛盾也是难免的。”
辛雨懒得理她，对工作人员说：“可不可以把声音放大，我想听得清楚些。”
“好，等下。”
工作人员又调试了几下。伴随着周围孩子玩耍时的嬉笑打闹声，高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你为什么没有爸爸？你爸爸……跟你妈妈离婚了还是……死了？”
“你胡说，我有爸爸。”
“你没有，我听小胖说你家只有妈妈和你。你要是有爸爸，我怎么没见过他来接你放学。你爸爸一定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嘟嘟，该你了，快滑下去。”
……
嘟嘟受到羞辱，又磕破额头。高洋从滑滑梯上滑下来，依旧不依不饶地挑衅，画面最后定格在嘟嘟愤怒下抡起小拳头动手打向高洋。
辛雨盯着屏幕，儿子握紧小拳头，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所有的委屈和怒气都凝聚在攥紧眉梢里。她的心像被人重重地握了下，眼睛酸胀得几乎控制不住眼泪。
她矮身蹲下，望着儿子水汪汪的眼睛，心里满满的心疼愧疚。她抱住儿子，嘴巴动了动想挤出一个微笑，可还是失败了，她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