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 - 血冕礼赞 - 十载如憾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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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

空无一人的西港口湿淋淋地伫立在海潮里,高耸的礁石上有着层层叠叠的蜡烛,白色的人鱼烛闪着零星的光,呼唤遥远的彼岸。

第八纪元刚刚度过三十余年,一场从诺丹罗尔西面海域的风暴就从西港口而来,浩浩荡荡袭卷了四十多个城镇,靠打渔为生的难民纷纷逃离所处地,徒步往内地避灾。

年迈的教皇巴罗伊四世在惶惶不安中召见了枢机主教们,这场灾难被视为神的预兆,最终圣堂向整片诺丹罗尔上的盟国和附属国发布了通告――将第八纪元强行终结。

在这个通告发出去不久,巴罗伊四世死在了一场圣火弥撒中,新任教皇巴罗伊五世继位,他握住权杖的那一年,被定为第九纪元的初年。

年轻的巴罗伊五世久久伫立在贝梵纳宫的高塔上,厚重的纯白绣金长袍拖在地上,肩带缀着剔透的蓝宝石。他望着西港口的方向,那里还持续着滔天巨浪。

“冕下?”身后的侍从官低低开口询问。

“我感觉什么东西过来了。”

“西港口被淹没了三分之二,许多巨海鱼正顺着浪潮往内迁移,冕下说的是这些么?”

“不是。”

沉默了一会,教皇像是自言自语:“上一个纪元被拦腰截断,那么这一个纪元……能坚持九百年么?”

……

诺丹罗尔,查尔斯附属国,刀瑟城镇。

黑色的马匹在铁面下面喷着一团团的热气,马鞍上的骑士举着长矛用官方语号令着城墙上的卫兵将门打开,粗壮的轮轴转动,铁索OO@@的,插着铁钉的木门终于被升起。

焦虑不安的难民们此刻一股脑涌了进去,惹得黑马一阵嘶鸣。经过长途跋涉,能随身带着的包袱已经不多,难民们将为数不多的吃食都拿在手上,紧紧攥着。

坐在马背上的骑士们冷冷地看着这波难民潮,自从西港口被淹没,离得最近的查尔斯附属国,可以算是接受难民数量最多的国家了,今天已经是第六波。

“也许应该向公爵大人进言,不再允许难民入城。”

“大人也无法做出决断吧,这是来自圣堂的命令,谁能反抗圣堂?”

“但没有补发物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并没有太多的存粮,难道让我们查尔斯人和这些逃荒渔民一起饿死吗?”

“现在城内一个晚上能抓到好几十次盗窃案……都在厨房。”

“不如都杀了吧,反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着也没用。”

“别乱说,神会惩罚你的。”

“神杀死的是异教徒,我这么虔诚的信徒,怎么会被惩罚?”

“如果神不杀你,那我来好了。”

正在嬉闹的几名骑士皆是悚然,猛地翻身下马跪倒,低头盯着停在面前的马蹄:“军务官大人!”

拿着烟卷的男人只披着一件大氅,里面露出柔软的衣料,他散着头发,面容英俊,暗金色的瞳仁被眼皮半遮着,显得居高临下又漫不经心。

其中一名骑士磕磕巴巴道:“军务官大人……怎么突然来城门,此刻难民数量庞大,难免会冲撞……”

军务官望着汹涌的人群很长时间,才以一种恶作剧的口气说:“刚才开玩笑的,神的确不会杀信徒,我也不会。”

“……是,是。”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女孩。”军务官忽然又道,“所以过来借点糖果,你们谁有?”

一刻钟之前,军务官范赛斯?昂的确遇见了一个女孩。

难民潮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也比较常见。她们通常结伴,抱着自己小小的包袱,抵触地瞪着人,像几只炸毛的小猫。

然而当范赛斯骑马到长街的尽头,看见无居所的难民们席地而睡,一个孤零零的女孩站在街角,袖子因为潮湿贴在手臂上,深红色的裙子却被风吹干而飘动,她平静地望着远方,雨水般的瞳仁中仿佛凝了水珠,雾蒙蒙的。

范赛斯短暂停了一下,那一个瞬间那双眼睛给他莫名的感觉,就像是身处在纯洁光芒的圣堂中,泉水中端坐着圣女像,没有表情却满含哀凉。

真奇怪。

范赛斯握住缰绳,有些拿不准,这个女孩的神态和举止都太像一位贵族,也许是翘家的某位小姐?如果真的是那样,在难民区太危险了,天色渐晚,还是早点回家好。

于是他下马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绅士地行礼:“恕我冒昧,我是范赛斯?昂,圣城昂伯爵之子,请问你是迷路了么?”

女孩微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微风拂起她的额发,时间寂静。

“不是。”

这句话刚出口,范赛斯就觉得自己也许猜错了,她的用词非常僵硬,像是一个初学者,口音也不完全正确,且完全没有任何礼貌用词,这在上流社会堪称粗俗。

范赛斯松了一口气,本想直接离去,然而出于一股莫名的尊重,他克制住了步伐,顺着话继续问了下去,并寻思如何恰当地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克维尔顿。”

范赛斯等了一会,才发觉这个女孩全然没有了下文,这才诧异问道:“没有姓氏么?”

“没有,就是克维尔顿。”

范赛斯更加惊讶,他紧了紧白色手套,忘记了接话。

姓氏象征了很多东西,没有姓氏的人基本可以视作低贱的,要么是贫瘠之地的放逐者,要么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没有一个家族赋予的姓氏,就证明你没有足够有力的后盾,那么就算杀了你,也少有可能会招惹到报复。

所以没有姓氏的人在谈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都近乎于病态的谦卑,刻意逃避与隐瞒……但这个女孩不一样,她谈及这件事时,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仿佛是在宣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姓氏都不配缀在她的名字后面。

真是太奇怪了,一个连口音都不标准的女孩,为什么会有这样与生俱来的骄傲?

“你是谁?”范赛斯又问。

“克维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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