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 - 血冕礼赞 - 十载如憾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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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

克维尔顿背上全是冷汗。

她知道乌塞伽迪尔人不坏,但就是闷骚,闷成一肚子坏水,表面却还是做足了功夫,该笑就笑,该俏就俏,可那几个手段弄出来,诈得人防不胜防。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阴魂不散呢。

短短几秒钟,克维尔顿思绪飞转,甚至想诹一个她需要应酬金主的故事出来――反正在圣城这种地方居住的大贵族,她也能略微知道一点这种事情,只要不求证,她圆个谎没问题。

但不等她想好,门忽然拨动了一下,随后格洛欧从里面走了出来,负手而立,站姿笔挺,手掌在身后握拳,像是依旧掌控至高权力。乌塞伽迪尔怔了一下,忽然退了一步弯腰行礼:“格洛欧阁下,失敬。”

格洛欧并未被剥夺贵族身份,也没有强加任何罪名,只是暂时被监禁。别说她在这里,就算她在监牢里狼狈受刑,乌塞伽迪尔见了她,也得低头。

“巴罗伊第十二军团长。”格洛欧从不记军官名字,只是看了一眼乌塞伽迪尔肩上的勋章,“运气不错,撒网下去,捞着的鱼就算是你的。不过既然吃到了大鱼,还惦记着塞牙缝?”

贵族之间,觥筹交错,总要有些暗话,乌塞伽迪尔也是贵族之后,情商不低,一听就懂了,这是自己跳出来上钩撇开了克维尔顿,他也就顺坡下:“请阁下放心,没人用牙龈塞牙缝,时候不早,下官护送阁下回去?”

格洛欧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到黎明:“军团长不想功劳被路过的人抢去了吧。”转头望向克维尔顿:“那,黑伞。”

克维尔顿拿了黑伞给她,格洛欧很快撑开,随着乌塞伽迪尔离开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纵然前功尽弃,但为时不晚。

进屋后,摩西雅怔愣地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克维尔顿靠近,才发现那是银厥王子的木偶,顿时哦了一声:“送给你的!”

摩西雅很久没有说话,她身上还是昨日盛礼的礼服,黑色纱花帽下面睫毛低垂,阴深一片。沉默很久,她淡淡一笑,将木偶放到了桌子上:“今日之内我就会出城,波因尔家族的事情我做到这个份上,也不用再插手了。克尔,你的那位长官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你随时可以回咔莎庄园。”

克维尔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没有辞去圣职打算,拿起另一把备用的黑伞:“我送你去城门口吧,你的马车在哪个方向?”

“南面。”摩西雅站起来揉了揉克维尔顿的头发,“注意一点,好好活着。”

克维尔顿笑:“摩西雅你怎么还这么不放心我呀。”

“因为你从小就不让我省心。”摩西雅揽住她的肩,撑起了伞,走出了狭窄的门。

不远处就是圣城南面的城墙,天还没亮,但是可以窥见天际黑色翻滚,像是光要撕裂夜空。摩西雅看了看怀表,刚想嘱咐点什么,突然之间,圣城内暴起了马嘶声,嘈杂的人声也响起。摩西雅不解地看向克维尔顿,克维尔顿脸色凝重:“看来乌塞伽迪尔是碰到抢功的了。”

摩西雅说:“那还是过去看看吧,我没办法将格洛欧带出来,起码要保证她安全抵达关押处。”

于是又折返回来,克维尔顿对路线极其熟悉,不多时已经看到争吵僵持的双方军团,另一个是巴罗伊第五军。大约是巡夜时碰到了不该在此处的第十二军,心生疑惑盘问了几句,结果全被乌塞伽迪尔滴水不漏地糊弄过去,刚刚放行,一个小军士却突然撞到格洛欧的马,顺势拽歪了她的伞,虽然后来他被一脚踹出去了,但格洛欧到底是暴露了。

重要人物出现在此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第五军军团长闻讯立刻赶来,要求移交格洛欧。说实话,乌塞伽迪尔不是个抢功的人,但格洛欧手里一把碎铁块就顶在他腰上,他强撑着温和脸色,只能坚决表示不交人。

摩西雅刚刚转过这个街角,不知道因为是否谈崩了,双方军团竟然拔剑相向,前锋杀作一团,格洛欧挟持乌塞伽迪尔后退,忽然转头看到了摩西雅,微微点了个头。

克维尔顿茫然接过摩西雅递来的伞,只听她说:“事情已经闹大,无法抹除痕迹,你站着别动,我带格洛欧杀出城。”

不等克维尔顿回话,摩西雅已经走向那片尘埃飞扬的街道,弯腰捡起了一把掉落的剑,继续走向格洛欧,手中剑花闪电一般迅速,飘红的血线在她两侧滑去。格洛欧一只手臂勒在乌塞伽迪尔的颈部,以她的力量,稍稍一使劲,这小脖子必然嘎嘣脆。

乌塞伽迪尔心很累:“阁下,阁下能放了我么?”

格洛欧冷笑:“很有骨气啊,还以为你个豆丁会趁机叫声姐姐套近乎。”

乌塞伽迪尔叹了口气:“阁下,你瞧起来只有十六七,我都二十了,总不好意思占你这个便宜……”

格洛欧看着摩西雅靠近,松了手臂,抽出乌塞伽迪尔的佩剑,留下句意义不明的话:“按年龄算,你得跪下叫奶奶。”她扬手一剑,旁边一个靠近的军士胸口破开血花,随后身影一转,冲向摩西雅的方向。

“格洛欧!格洛欧在那里!”显然有人不瞎,内斗中还能分出脑子看战利品的去向。

咆哮、刀剑、圣职、尘埃、争夺,在这一片杂乱的画面里,太阳终于睁开了眼,天际破晓,金橘色的光撒在芬芳的郁金香花圃上,大大小小的圣堂中,玻璃镜面璀璨无比。

痛苦的嘶叫划破清晨,摩西雅跌跌撞撞地退后,玻璃反射聚集后的阳光肆意铺洒在她身上,黑色的礼服干净整洁,然而肩膀处被腐蚀塌陷,一阵风吹过,细细灰尘飘散。

“摩西雅!”克维尔顿愣住了,然后迅速跑上前,试图拨开人群用黑伞罩住她。但军团比她的反应更快,不知谁突然尖叫:“吸血鬼!”

一把剑掷了过来,刺入摩西雅身边的地砖里。

这像个引子,引爆了所有人的反应,不绝于耳的吼声霎时充斥在耳边,所有人放弃了内讧,一致包围了那个困顿在地的血族。他们知道利器无用,有人点燃了蜡烛,然后扔向了那里,还有人拿出了铁索与柴木,大叫着“怪物”砸过去。

克维尔顿猛地狂怒,她暴跳着往前冲,然而太多的军士的背影拦住了她的路,她看到他们将那个优雅冷漠的血族架了起来,蜡油流淌在她半张脸上,像是融化的油脂,火焰燃在纱巾领口上,灼烧着她,烟尘簌簌落下。

“不!不!不要!放开她!人类!”克维尔顿歇斯里地大吼,拼命掰开紧靠的人群。

但她被困住了,声音也被吞没了,四面八方都是高大健壮的军士,她绝望地挣扎在挤压中,眼睁睁看着一层层灰烬从骨骼上剥落。

那一个瞬间摩西雅在混乱中看到了她,她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动了一下,眼瞳在光芒下竟然泛着浅琉璃色,她的脸颊有一半被烧毁了,头骨狰狞,尖齿暴露。

这盛世的阳光下,突然一小片黑影砸下,惨叫声层叠响起,格洛欧手中长剑飞转了几圈,重新被她攥紧,她一手举着伞,闭着眼睛,面容冷酷,上前阻拦她的人都被她绚丽至极的剑术刺伤。她身上还是曾经的骑士统领装,靴底的铁片被火烤得焦红,一剑砍断铁索,一手扯过街旁晾晒的被单,罩在摩西雅身上后,背起她急速向圣城门口奔去。

克维尔顿也转身跟了过去,她们身后跟着的是暴跳如雷的巴罗伊军团,头顶是致命的万丈阳光,然而这场逃跑肆意狂放,带着一点点复生的希望。

只是逃亡终会有结束,格洛欧在离城墙不远处,突然停下撑着墙剧烈咳嗽,满手血污,她已经到了极限,伤势很重,又数月不曾进食,况且奔跑情况下黑伞挡不住全身,她的脚踝处被烧伤,剧痛难忍。

“可以了……”她背上,摩西雅虚弱地用气流发声,“我等克尔,你出城吧……”

格洛欧擦了擦手心的血,笑了一声:“佐伯爵……”她叫了个称谓,却不知再说什么,她们两个是贵族中活动的翘楚,自然没克维尔顿那么傻,怎样生还几率高大家心知肚明,就像乌塞伽迪尔上门检查时,她们明白哪种方法最好,不用讨论,直接执行就可以了。

也就克维尔顿还绞尽脑汁考虑圆个谎。

格洛欧拖着伤,再一次踹开克维尔顿的居处,将摩西雅放到床上,然后亲吻了她焦黑的手心。

这在诺丹罗尔的礼节里可能有亲近的意思,然而在依布乌海中,表示永别。

永别,摩西雅・佐。

随后格洛欧转身,撑开了黑伞,消失在了门前。

克维尔顿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居处时,已经晚了,她不敢到床边,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血也没有药,她突然想起曾经负责她身体健康的宫廷医师崔恩,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但崔恩已经死在依布乌海。

血族的生命力强悍,但面对光和火,就像是冰块一样脆弱,克维尔顿沉重地坐到床边,伸手抚摸那一层被灼烧后的脸颊,收手时手掌满是灰烬。

“克尔……”摩西雅费力望向她,喉间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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