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阿嫂,阿兄有没有好些,我能进去看他了么?”每一日千花都这样守在门口,只要见到方氏出来,就眼巴巴地问她。
“还不能呢,要再过一些日子。”每回方氏都只能这样回答她。
近来她的鼻子比以前灵了好多,闻得到方氏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可玉和她们都说闻不到。千花一直留意着方氏,才敢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她偷偷打听过,方氏月事还没来,那血腥味只能是从阿兄那儿染上的了。
照顾阿爹的福伯身上也有血腥味。
千花起了疑心。她甩开玉和等人,偷偷跟踪服侍阿兄和阿爹的下人们,发现他们扔了许多带血的纱布。
小医馆里的姚大夫没想到会再度见到千花。
“小娘子,这回又是谁病了?”他一见福伯没来,立即热情得很,眼睛都放着光。
千花趴在车窗上望着他:“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有什么病能令男子出好多血么?而且是一连好多天都在出血。”
姚大夫一听就脸红了,羞涩地说:“哎呀小娘子,你怎么问这么难为情的问题呢?你家谁得了痔疮吗?”
玉和从千花身后探出头来,斥道:“你才得了痔疮呢!这种话也是能对女郎说的么?”
姚大夫莫名其妙:“你家小娘子问我的呀。”
“痔疮是什么?”千花看着他俩问。
姚大夫刚想说,就被玉和威胁地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瞅瞅玉和:“小娘子,你家婢女不让我说。”
千花不满地看着玉和。
玉和急了:“女郎,他说的……这种病不是你该知道的,若是叫老爷公子知道了,会罚我呢。”
“你们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千花又不傻。
话是这个理,玉和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只好不吭气了。
“痔疮呢,就是……”姚大夫一开口,就发现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己说不出口,何况那个婢女还在使劲瞪他,于是摸了摸脑袋,尴尬地说:“总之吧,就是会令男子流血的病。你家里人怎地会叫你看到这些?也太不避嫌了吧。”
千花才不想说自己是偷看到的,又问他:“那这病会传染么?”
“不会。”姚大夫疑惑道:“小娘子是怕传染给你么,放心吧,绝对不会,你只要不……这位姑娘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反正也不重要。”
不会传染,那阿爹和阿兄怎会一起得了病?必然不是什么痔疮。
“除了痔疮,还有别的可能么?”千花问。
“不然就是受了重伤咯。”姚大夫耸耸肩:“不过以小娘子的家世,府上的人应当不会随随便便受伤才对。”
受伤?阿爹和阿兄应该也没有理由受伤啊。千花还想再问,却猛然想起一叶说的话。
“女郎也要小心。”
她原以为他是发现她的异常了,可若阿爹和阿兄是受了重伤,那么他一定是发现了别的什么――而且是对他们家不利的东西。
是怀王报复他们了么?
不太可能,决定是圣上作的,怀王敢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作乱?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爹和阿兄是怕她担心才不敢告诉她么?
千花脑海里有一团乱麻,而她全然理不出头绪。
她和阿爹的血未能相融,她不是阿爹的孩子。
她体内可能藏着什么东西,柳眉才要剖开她,还说阿兄也知道。
如今阿兄和阿爹可能是受了伤,却都瞒着她。
“啊――”婢女尖叫道:“女郎你在做什么?快下来!来人啊――女郎在屋顶上――”
她们从姚大夫的小医馆回来,千花苦思了一夜毫无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就爬起来,偷偷爬到了阿兄寝房的屋顶上,掀了一块瓦。近来她不仅耳聪目明,连身手也矫健了许多,跑跳攀爬比以前更轻易。
婢女的尖叫声惊醒了房间里的人。方氏披了衣下床,孟随也不顾背上的伤趴到床沿,两人一道向上看,正对上千花的半张脸。
看见兄嫂,千花尴尬地笑了一笑,继而瞧见了阿兄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背,上面透着淡淡的粉色,她惊道:“阿兄果然受伤了!”
方氏给她吓得半死:“小姑子,你别动!我去找人救你下来!”
孟随也紧张极了:“千花,你别乱动,听到了么?”
“我没事,我自己上来的,知道怎么下去。”她的脸立即就消失了,孟随夫妻俩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外头婢女又是一声尖叫,紧跟着门被推开了,那个吓坏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蹿了进来。
她趴在床前,抱怨道:“阿兄又骗我,明明是受伤了,为什么骗我说只是病了?阿爹也是受伤了吧?谁敢伤了你们?”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却没有一个孟随能如实回答。他怎么告诉她,因为他和父亲没有照顾好她,或者说是那只蛊虫,才被陛下责罚了?
“千秋节的乐舞,我与阿爹犯了一个大错,自己领了罚。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不告诉我我才会担心!”千花不满:“我也可以照顾你们呀。”
“小姑子大病刚愈,夫君也是怕你累着,才不敢和你说。”方氏见孟随应付得艰难,赶紧补了几句:“方才的事,小姑子切不可再做了,我和你阿兄吓得魂都快没了。”
“哦,知道了。”千花闷闷地说道。
方氏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擅长撒谎么?不知为何,她说的谎话千花总是一眼就看穿了。
所以阿兄方才说的也是谎言吧?
可他提醒了千花。能叫他和阿爹同时受伤的人,在这世上,有且仅有一种可能――
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