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面具下是怎么样一张脸,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玄乐慢慢伸手,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质感,又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和不安。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虞子文,虞子文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可只是这般模样却让玄乐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心。
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掀开了那张面具。
面具下的脸不难看,也没有被毁容,甚至可以说是意外地精致漂亮。
玄乐目前还没用漂亮这个词形容过一个男人,紫青是美,恬静的气质的美,花相公是妖娆妩媚,若是晚上施了粉黛穿着女人的衣服,不说话,绝对看不出是个男人。
而白啸,是漂亮。可也不是像女人一样的漂亮,单纯只是五官给人一种非常好看的视觉冲击,只是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漠,眼底带的杀气和狠厉将那种漂亮往一种极端上推去,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与虞子文嚣张外露的霸气不同,他硬朗浓黑的眉头一皱,刹那将漂亮与英气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一时看得呆了。
玄乐举着面具忘记了放下,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然后慢半拍地,他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
玄乐:“……”
等等……没那么狗血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怎么?认不出?”白啸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还是不敢相信?”
“你……”玄乐吞了口唾沫,拿着面具的手微微发抖,“你……你是?”
虞子文站起身走了过来,目光在白啸脸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玄乐。
心里的猜测被肯定了,可这却让事情更加棘手了。
“我从未听闻上一代长孙皇帝还有私生子。”虞子文冷冷道。
“我也不想相信。”白啸抬起头,看着虞子文,“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和长孙一族扯上半点关系。”
玄乐手里的面具啪嗒掉地,“你你你你是我兄弟?”
“长孙玄赦。”玄赦说起这个名字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赦,本意宽免罪过,呵、呵呵!我出生的意义不需要任何人赦免!!”
玄乐震惊了,一时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真的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啊……
“你……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按皇位排,你排……第几?”
“三。”玄赦面无表情道:“若是论皇位继承权,也轮不到你。”
老大夭折,老二傻了,因为没了继承人所以皇位落到了老三玄乐身上。这么说来,长孙玄乐其实是老四啊!玄乐根本不用去看什么证明,光是长孙玄赦这张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与自己长得极像,唯一的区别就是玄赦的轮廓更硬朗,眉峰上挑漂亮精致里显出了英气,而且因为精气神好,看上去十分健康健壮,眼底带的狠厉也让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沉可怕。
相比之下玄乐因为瘦弱和带病的身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彩,轮廓也十分淡,显得整个人很软,很清雅。
只要这张脸摆出去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了,玄乐记得系统里介绍过,他们三兄弟长相虽都有一部分随母,尤其玄乐最为明显,可基本都能看出上一代长孙皇帝的影子。
上一代皇帝长相本就不差,现在和自己轮廓十分相像,看着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玄赦在面前,玄乐顿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所以要谋杀自己的人是同父异母的哥哥,要篡位的是哥哥,而且似乎这个人还很恨长孙一族。
如果有这么一个继承人存在,为什么上一代皇帝死前不说?为什么这个哥哥到现在才出现?
玄乐忍不住,干脆一口气全问了出来。
长孙玄赦看着他,“是吗,他从未提过我的存在?那么想必,也从未提过我母亲的存在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玄赦看起来年岁也比玄乐大不了多少,可眼里的沧桑却早已超过了同年人。
凭直觉,玄乐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心理阴影面积应该比较难算,现在是听故事的时间吗?如果是电视剧,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应该插入当事人回忆了。
玄乐在长孙玄赦开口前,抬手阻了他的话,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父皇当年与你母亲那啥,之后抛弃了你母亲,也并未对母后提过,更没提过你的存在,之后我继位,去世前他也未向世人宣告你的存在,而你的母亲想必已经去世,所以你才愤恨报复,对吗?”
玄赦:“……”
玄赦狠厉的表情终于迸裂,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玄乐抹了一把脸,叹口气,“我猜的。”
玄赦:“……”
玄乐盘腿坐下,道:“你冷静点先听我说,首先,父皇做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任何义务要背负他与你母亲的孽缘,其次,如果你恨得是长孙一族,你又何必抢这个皇位?干脆与反贼勾结直接毁了皇族岂不是更得你所愿?再次,杀了我你又能改变什么?你母亲会回来吗?还是父皇能活过来,让你报仇?”
玄赦愤怒道:“你闭嘴!半辈子沉溺在温柔乡里,对自己的亲生兄弟不闻不问,任由他人控制皇权,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你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哪怕你只是不那么自私!我都不会想杀你!可你……你和你那个该死的父皇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玄乐明白过来了,真正的长孙玄乐对亲情的淡薄和无情,最终点燃了玄赦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最终促使他做了这一切。
恐怕玄赦内心的伤,正是来自于亲生父亲的无视和无情,加上这个名字……赦。宽免罪过吗……
一个人的名字有很多的意义,大多都带着父母的希望和寄托,而玄赦的名字,就像一个烙印,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烙在了他的身上,对他来说就算换无数个名字,也抹不掉这个让人痛到刻骨铭心的疤痕。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出生不需要任何人来赦免。凭什么要赦免?他没有任何罪过。
当然,他的母亲也没有。
“我不知道父皇和你的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许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可那对于我们之间的矛盾化解没有任何意义。”玄乐说:“我想你也并不想听到我说‘我很抱歉’吧。”
“不需要。”玄赦眯了眯眼,“我母亲的死是你们长孙一族欠她的,欠她一辈子,永远还不清。”
玄乐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屈身,盯着玄赦的眼睛一字一句,“那么我们说点有用的,关于如何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玄赦看着他,没说话。
虞子文也看着玄乐,他从最初问过玄赦一句后就再没开过口,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玄乐似乎压根没做要被指责的准备,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将玄赦明摆着的伤痛揭过去了。
虞子文不信玄乐不好奇,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玄乐没开口问,而是选择直接面对矛盾本身。
这种干脆果断的行事方法,出乎人意料的思维方式,让虞子文竟然有些跟不上趟。他想,这屋里张康也好,长孙玄赦也好,估计都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他们已经完全被玄乐的想法牵着走了,可能连玄赦自己都没发现,他最初的杀气和怒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浓浓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