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
中安城夏日雨水丰沛,皇宫成日笼罩在雨幕连绵里,园林丰茂,整一片水墨黛色。
殿内盛放的冰块缓慢消融,中安城的夏天,和温室效应的现代差不多。两个宫人缓缓在旁打扇,赵步光正睡得迷糊,一条腿搁在罗汉床下,外衫轻薄。
闻人皎甫一露面便朝宫人们嘘声。
他悄悄蹲在床边,赵步光因为贪凉,将罗袜全脱了,裙下露出截又白又细的小腿。闻人皎嘴角弯着,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截细长叶子。
睡梦中的赵步光轻蹙眉,腿搭上床,翻了个身。
水红的荷叶边衬着她的小腿,闻人皎一时有点愣了,本只想趁她睡着挠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腿。
赵步光的腿动了动,整个人坐了起来,倦眼惺忪地抱着裙子坐起身,看清来人,睡意浓浓的声音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今日该你当值?”
闻人皎两个月前谋了御前侍卫的从四品差事,手底下管着十来个人,也是个小队长了。没事便往长乐宫里跑,宫里人只要见闻人家的小少爷不带旁的侍卫,就是要去长乐宫。
“来讨杯茶喝。”闻人皎大摇大摆在罗汉床坐了。
赵步光随手将窝在后颈里的头发一把理出来,汗湿的发显得更黑。
闻人皎目不转睛地瞧她。
“今儿怎么了?浑身上下不对劲似的。当差当傻了?”
闻人皎脑门上挨了记戳,白生生的皮肤上浮出个红印来。
“瞧瞧,男儿家家,生这么水嫩。”赵步光恶意地伸出手,掐了掐闻人皎两腮的肉,又将他朝床底下挤,双足从床上挪下来,宫人便跪着给她穿袜穿鞋。
“说吧,什么事?”
“皇上傍晚要出宫,去府里。”
“皇兄自去,管我什么事?”赵步光下了床,懒怠地倚在窗边,她新得的一对鹦哥,翠绿的毛色鲜艳非常,抖了抖翅膀。
“你不是想出宫吗?”闻人皎凑近了,眨了眨眼,“到时候羽林卫也要跟十个人去,你换身侍卫袍,神不知鬼不觉。”
赵步光目光在闻人皎身上逡巡,想了会儿说,“看来闻人小弟也长大了嘛!”
“我都可以娶媳妇儿了!”闻人皎仰首自得道,“要没人肯娶你,嫁给小爷也不赖。”
刚含在口里的茶水“噗”一声喷了闻人皎一脸。
“哎!小爷哪儿配不上你啊!”闻人皎顾不得擦脸,只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还比小爷老呢,咱们闻人家也是大秦百里挑一的望族。”
赵步光摆了摆手,咳嗽好一阵才把卡在气管里的茶水咳出来。
“饶了我吧闻人小弟,我还不想被皇后娘娘一丈红。”
“一丈红是啥?”闻人皎不耻下问。
“就是……一种红花,嗯,女人家入药用的。”
“哦,那赏你正好啊,多补补,你太瘦了。我娘说了,太瘦的女人不好生养。”闻人皎认真道。
“……”赵步光彻底没脾气了。
于是当天晚上,胆大包天的永寿公主和无法无天的闻人皎小公子,二人都穿着侍卫袍。赵步光坐在马上,感受着马鞍与大腿内侧的亲密接触。
小姑娘的身子太嫩,估计骑完马回去得擦药。
闻人皎不知从哪儿找的侍卫袍,照着赵步光的身量改的。这会儿他骑在马上,自一侧并头过来,皇帝的马车太慢,他们坐着的马也慢。
黑漆漆的宫道上,赵步光压低了声音,“要是被发现了,可都是你撺掇我去的。”
“小爷做事一人当。而且哪儿那么容易被发现啊。别让姐夫瞧见你的脸就是。”闻人皎对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很有信心,大家都过得硬的交情,他已许了那十个羽林卫,下回赌钱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个裤衩。
“这是去哪儿?”
此时队伍还没出宫门,赵步光有点好奇,听闻人皎说,赵乾永每小半月就要回一次旧时府邸。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记住,少说话,别抬头。”
“知道了。”赵步光心不在焉道,将马头别过去,免得和闻人皎靠得太近惹人注目。
中安城夜里有宵禁,只是这会儿还不到城中鸣鼓的时候,赵乾永显是常在夜里回府,队伍挑着人少的小道,在九曲回肠的巷子里转足了半个时辰,总算在一家高门大宅门口停下。
赵步光下马,缩在人群后面,手里拎着缰绳。
前头马车里下来的人就是赵乾永了,他穿着一身文士袍,颜色很深,在昏暗的夜色里如同凝固的墨色。
“进了宅子别乱跑,都在前院候着。”
闻人皎道前头应了。
陪同赵乾永的只有个年迈龙钟的王公公,闻人皎先把一队人带到院子里让他们分成两列站好。
“散了散了,都在这个院子里呆着别乱跑。”
话罢,他朝赵步光招招手。
一人压着声音问,“队长,你要去哪儿?”
“给你们找茶果吃去,等着啊,别乱跑。要是皇上出来了,就赶紧站好。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仔细你们的屁股,伺候不好回去挨板子。”
赵步光随闻人皎从廊下朝里头走,低声问,“皇兄心情不好?”
“姐夫回府里,从来就没心情好过。看吧。”
赵步光不作声了,心里又是好奇,又有点害怕。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出宫,本来赵乾永的旧宅也不小,但与偌大的皇宫一比,就显得逼仄。赵步光眼珠子乱转,宅子里没几个人了,廊下的灯影暗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