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1)
楚九书慢条斯理替她擦拭头发。
赵步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谋划当中。女人的一生有两大事业,一是当妈二是保媒,这话果然没错。
一想到楚九书和缨红洞房花烛,个个被喜服映得满脸通红,赵步光便觉得充满了成就感。
“是听风楼前三甲的花魁娘子,跳舞一绝,生得肤如凝脂唇若点朱,气质出尘,绝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
“那便是特殊的风尘女子?”楚九书眉毛一动。
“她现在还是卖艺不卖身的。”赵步光强调道。
“那又与我何干?”楚九书冷冰冰地问。
没想到楚九书连考虑都不带就拒绝了,赵步光有点没面子地从他屋里出来,站在廊下看雨。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发红的鼻子,脑海里一直在想永寿公主已死。
以楚九书臭石头的性子,要是不能让他移情别恋,恐怕只剩殉情这一途了。
于是赵步光想了个主意,要在中秋节当日,带着楚九书也去听风楼,只是这个主意就得让赵乾泱同意。
这日午后晴好,赵乾泱午睡完,在院子里同一干婢女捉迷藏,好不容易抱住了一个,嘴角溢出笑来,心情大好地将头抵在被抱着的人脖颈处,“别出声,让本王猜猜是谁。”
赵乾泱抽了抽鼻子,身遭一片寂静。
婢女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乾泱的鼻尖抵着赵步光的下巴,抽鼻子嗅了嗅,他哈哈大笑地喊出一个婢女的名字,“绿袖。”
“可别跑,让本王香一嘴,嘿嘿。”赵乾泱把蒙眼的黑布朝下一拉。
赵步光这才大笑起来,朝后退开,轻巧一礼,“让小皇叔失望了,哪位是绿袖,王爷今晚要去你房里,好好准备着。”
叫绿袖的婢女正躲在一群婢女后面,笑得直不起腰来,娇声应了是。
谭小真是玩真心话大冒险毕业的,毕业的时候大冒险还让她挑一个在场男生嘴对嘴地喂爆米花,赵乾泱不过是抱了她一下,倒也没什么。
赵乾泱挥了挥手散去一群婢女,边解下脖子上的黑布,边卷袖子,艳阳天里追着一群婢女跑来跑去,他也热得一领子汗。皱着眉,朝赵步光道,“找皇叔什么事啊?”
赵步光跟着他朝台阶上走,下人端来酸甜可口的梅子汤。
赵步光小口喝着,赵乾泱拉着领子,敞热气,连喝下两碗才缓过热劲来。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只要皇叔能办到。”
“中秋那天,我想多带个人去。”
“谁?”赵乾泱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楚九书。”赵步光轻声吐露一个名字。
赵乾泱摸了摸直挺挺的鼻子,鼻腔里透出笑声来,“你对那奴才还是真上心啊。”
“要是我宫里没那么个人,闷都闷死了。皇叔要真疼我,就答应了吧。”赵步光脑补着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撒娇……一边晃赵乾泱的胳膊,一边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好好好,你要的,皇叔能不给?”赵乾泱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
要不是赵乾永先入为主灌输的赵乾泱是个随时等着造反的逆臣,赵步光几乎要觉得赵乾泱对她才是真的好。
赵乾泱一答应她的要求,赵步光也就不多赖着了,喝完汤便去找楚九书说书去了。
赵乾泱站在鹦鹉架子底下,拿方帕子擦他白玉无垢的一双手,目光随着赵步光一蹦一跳的身影。
他的手指拨了下鹦鹉,鹦鹉一只脚倒挂着,发出嘎嘎的叫声。
赵乾泱嘴角一丝冷漠,捏住鹦鹉勾着横杆的那只爪,轻轻一拉。铁链锁着鹦鹉倒悬在半空,惊得那鹦鹉不停扑腾。
“下来。”
倏然一道暗影投在地上。
“王爷。”
赵乾泱脸都没回,提着鹦鹉架子,一伸手就被怒发冲冠的绿毛鹦鹉狠狠啄了口。
赵乾泱却没什么表情,绕过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的手下,大摇大摆坐在椅子里,将架子放低,鹦鹉一挨着地面立刻激烈扑腾起来,爬上了铁杆,骄傲地竖起头顶的毛。
“永寿公主和亲前夜,东夷有船从南柏港登陆,当晚离开的。那天晚上,离皇宫最近的乱葬岗,一夜之间增加了七十二具尸体。”
赵乾泱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杀人灭口从来不知道换点新鲜的。”
鹦鹉站定之后,面对赵乾泱血淋淋的手指,不再啄他,反而温柔地用脑袋蹭了蹭,蹭得绿毛上都是红色的粘稠液体。
赵乾泱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有别的吗?现在这个是哪儿来的?”
暗卫摇摇头,“这个属下没有查到。”
雪白的手帕被赵乾泱用来裹手指了,他晃了晃手,翘起的一条腿摇了摇,盯着暗卫若有所思。
“公主和亲回来之后,死的两个人,查明白身份了?”
“御前侍卫刘升,他的相好因为公主和亲之事自缢,于是刘升殉情。另外一个在宫外被杀的婢女是陪嫁的宫女,本来是要一并送去伺候荣膺王的。”
赵乾泱隔着白绢摸到自己手上的伤口,“这小混蛋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公主嫁给荣膺王那个老混蛋,虚晃一招,恐怕也怀疑到咱们头上了。既然是个假公主,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小混蛋的人,就是女混蛋的人。”赵乾泱扶住胀痛的额,年轻的脸庞上有点疲累。
“那个老女人怎么样了?”赵乾泱闭着眼。
“太后潜心礼佛,一直没出过朱塔寺。”
“司家那个乳臭未干享誉大秦的狗屁国师呢?现在如何了?惠妃薨逝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赵乾泱伸出手,婢女恭敬将鹦鹉吃的苞谷粒送上。
“国师一直遵从圣旨,没有离开过观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