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 站不住公主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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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夜里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赵步光,她起身找水喝,知道这晚是朝月在值夜,走到屏风后面,拉着朝月到自己榻上睡。

朝月困倦的鼻音说:“公主又睡不着吗?”

赵步光已经很久没有好睡过,从翠微走后,她就难得有一晚能睡得踏实,她总是做梦,梦见现代的自己一事无成,古代的自己吉凶未卜。

有一次甚至梦见亲眼看见赵乾德的娘在清凉殿中遭受的一切。加上白天听薛太后讲了那么多关于静贵妃的事,她更睡不着了。

只是爱错了一个人,谁年轻时候不因为不懂事瞎上几回,可放在现代,瞎眼的代价只是分几次手,吃几次烫得满嘴泡的火锅,买几身光鲜亮丽的衣服,颓废几天,又能重新做人,重新去爱。

而静贵妃却因为这个,付出了一生,到现在还不能获得自由。她早早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信任,想到两人都在中安城中,赵乾德一直挂心他的母亲,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到现在也找不到她,赵步光就觉得胸腔里酸涩得想落泪。

也许,她只是心疼赵乾德。

“嗯,有点睡不着,估计再躺会儿就睡着了。”赵步光拍拍朝月的肩,被窝里多了个人的体温,她稍觉得寒冷的雨夜没有那么可怕了。

澹台素抄写的心经日日送来,赵步光随手丢在一边,自从和她敞开心扉(?)谈过一次之后,薛太后就免了赵步光的请安。

起初赵步光还想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来看薛太后确实没找她麻烦,又觉得反正她也不会懂,干脆不想了。

前朝为着到底要不要派人去和北狄和亲,派谁去的事吵个不停,大臣们成天混得像乌眼鸡,恨不得把政见对立的对手都撕了。

赵乾永也焦头烂额,到长乐宫吐槽的次数越来越多。

赵步光倒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把赵乾德“嫁”出去和亲,随便哪个赵乾永的哥哥弟弟去都没事,赵步光甚至向赵乾永建议,可以把那个暮云公主纳进后宫。

“这样你的后宫就既有北方血统,又有东方血统,将来生的小混血不知道会多可爱。”

赵乾永手指屈起就想砸她脑门,赵步光忙低头躲过,把铃兰抱到别处去了,低声嘟囔:“血缘隔得越远生的孩子越机灵不知道吗?”

好在赵乾永压根没听见,不然又会想揍她。

一天午后阳光明媚,赵步光让宫人在院中支起一张睡榻,打算晒着太阳睡睡午觉。宫人禀报说顾安之来了时,她刚坐到榻上,忽然想起来,铃兰是剧毒之物,顾安之说好午后就来拿。

在花厅见了顾安之,宫人把铃兰捧给他,赵步光问:“上次和老师说请顾大人来宫中相见一事,老师转告顾大人了吗?”

因为二皇子被害一事,一度顾安之都被传去询问,小皇子被毒害,总要有毒||药才行,顾安之是和赵步光过从最密的医师,第一个受到怀疑。赵步光被关押在浣濯局的日子里,顾安之除了应讯,很少出门。他什么都没做,并不紧张,反倒赢来一段得以安宁在家的日子,为顾霖幕调养身体。

顾霖幕是心病,但随着时日推移,那事情对他的影响就会越小,就像杀了人的人,时隔二三十年之后,全不会像刚杀了人一样提心吊胆。

“提过几次,要是公主想见师傅,随时都可召入宫中。”

赵步光点了点头,想了想说,“三日后是老师来教本宫的日子,带顾大人一起到长乐宫用个饭可好?”

顾安之欣然答应。

第二天一早,赵步光换了大秦寻常女子的衣服,去找赵乾德。她刻意等了快一个月,没有在薛太后单独见她的次日马上去告诉赵乾德他母亲的下落。

她也可以写信给赵乾德,但薛太后都能获悉她在调查旧事,这让赵步光多了几分警惕,可能她还是把宫里人想得太简单。索性趁着晚秋气爽,大大方方和赵乾永请旨出宫去玩,赵乾永压着朱羽的请示尚没回复,好在北狄荣膺王的三个儿子打了起来,内讧一时不能平息,反给大秦争取了些时间,赵乾永一面叮嘱朱羽加强驻防,一面让他与暮云公主接触,前朝让他焦头烂额,根本管不到赵步光要上哪里去玩,她提出要去睿王府,赵乾永只是多看了她两眼,派了四名侍卫贴身保护,叮嘱她小心,就没再说什么。

廊檐下不知名的翠绿藤蔓垂下,风吹时绿浪此起彼伏,草木幽香渗透进屋子里。

“太后……真的这么说?”赵乾德听完赵步光的话,不慎打翻茶杯,滚烫的茶汤泼在他的膝上。

赵步光忙蹲身去看,“怎么不小心……”

赵乾德浑不在意,激动地拉起赵步光,握住她的腰,抬头看站在面前的赵步光,“你确定太后说的都是真的?她会不会骗你?我娘真的就在朱塔寺……”赵乾德眉峰紧蹙,额上青筋突出,双腮时不时轻微鼓动,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步光,眼珠都不敢多动一下。

赵步光腰被握得发疼,拨开他的手,“痛。”

赵乾德忙松手,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豁然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又转回来,抓住了赵步光的手。

“我们去朱塔寺。”赵乾德坚定地说。

赵步光含笑看他被茶汤打湿的衣袍,眉毛懒洋洋地上挑,“好呀,那你就穿这身脏兮兮的衣袍,去见你娘吧。”

低头看了眼衣料上黄黄绿绿的茶渍,赵乾德才觉不妥,让赵步光在屋里等他。

赵乾德换完衣服出来,面容已恢复平静,要是他刚听见静贵妃消息时,赵步光劝他,他也许听不进去,这时赵步光认为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了:“今天不是去看静贵妃的好时机。”

赵乾德耐心听她说。

“朱塔寺是皇家重地,有司千在那里,赵乾永对他很是忌惮,还有有数不清的重兵把守。而且,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薛太后为什么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往事,朱塔寺会不会也有她的人,按说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中安,如果这时候去朱塔寺,被人发现告诉皇上或者太后,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赵乾德沉默了一瞬,方道:“有没有可能,她发觉你在查她之后,认为你构不成威胁,告诉你也无妨,以免你做出更大动作,闹出丑闻。薛太后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赵步光只告诉了赵乾德,静贵妃的下落,对于那些皇家秘辛却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赵步光不信鬼神,可她认为那些往事算当年四人的隐私,没有必要告诉赵乾德,而且她的魂能穿越巨大的时间空间缝隙来到这里,附着在素未谋面的人身上,就说明,世间有许多事,是不能开口说明白的玄妙。要是真的为了一时八卦,弄得将来付出代价,着实也不划算。

没等赵乾德说话,赵步光补充道:“跟你娘的下落没有关系,不过我觉得,说出这些往事,让薛太后轻松了许多。那天之后,她一直没有再召见我,连晨昏定省都免了。而且……”赵步光伸出手,墨色凝重的镯子衬着她白皙细瘦的手腕,“她认出了这只镯子。第一次我见到薛太后时,她似乎意有所指说了句,觉得我长开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但看见这只镯子后,她什么都没说。赵乾永向她禀奏过我的存在,但那是在薛太后见过我之后。我想,也许,薛太后是为了偿还。”

“偿还什么?”赵乾德对薛太后的记忆不深,都是十二岁之前的一些往事,他隐隐记起常常到明粹宫找自己母妃的那个妃子,知道她身份贵重,他的母妃和宫里嫔妃都没什么来往,唯独和薛太后走得很近。他迟疑道:“薛太后对我娘很好。”

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情,赵步光心里有些难受,挪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是呀,可能是,她们的感情仍在,总之她看见这只镯子就对我网开一面了,还告诉了我你娘的下落。”

“我查了这么多年,想不到我娘就在朱塔寺里。她出家了吗?”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赵乾德色变,一股慌张捉住了他,“她还会见我吗?她已经是方外之人……”

“不管她愿不愿意见你,我们都会想办法见到她,不是吗?”赵步光当然知道,能得到静贵妃自愿的相见,才是赵乾德想要的,但如果真如赵乾德所想,大不了翻墙进去就是,也不是没翻过。

“嗯。”赵乾德嘴角浮起淡笑,他的眼珠闪动着光,握住赵步光的手,“我们一起去见她。”

“不用等太久。”赵步光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示着她已经想好了相见的日子和进入朱塔寺的办法,她走到坐榻边坐下,歪着头打量换了身簇新靛蓝色锦袍的赵乾德,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就是可惜了这身袍子,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赵乾德脸一红,既觉得赵步光目不转睛看他时,他心里直发烫,话也不大会说了,又觉得很欢喜她能这样专注地看他。

在赵乾德自焚身亡之前,赵步光挪开了眼睛,低下脑袋,犹疑的声音传出:“就不知道你娘会不会喜欢我。”

赵乾德挨着她坐下,“我更担心她会不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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