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方寸大乱
“我的电话必须在三声以内接听!”
薛萤未曾料到,与他见面第一天的“约法三章”,居然会像魔咒一般烙刻在自己脑海中,以至于一看见他的号码,就条件反射的回拨了。
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努力学会忘记,忘记他的容颜,忘记他对自己的好,忘记自己对他的眷恋,努力让自己回到和他相识之前的状态,勇敢坚定的朝自己定下的目标前行。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已经彻底的将光彩熠熠的他从自己的平凡人生中抹去了,却没想到一个电话号码就让她溃不成军!
如果不是他关机了,此刻,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号码?是靳贝贝给他说的?
一个要求必须三声内接听自己电话的急躁之人,短短几分钟内连续拨打了三次电话,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薛萤脑子里很清晰的浮现他拨打电话时皱眉抿唇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这个画面一出现,电梯里的初吻,龙山镇的相救,码头边的表白……一幕幕回忆的潮水就翻涌而至,再难阻遏。当那个不得不离开他的理由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化,薛萤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的不舍和疼痛。
自己对他的爱,真的是因为感恩背后的情感回报吗?
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令薛萤理不清自己被回忆冲刷得一团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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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快起来了,今天约好带阿荣去你姥姥家拜门呢……”
薛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只觉得才刚闭上了眼睛,母亲就冲进了屋里。她坐起身来,愣怔的望着白生生爬满霜花的窗户,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发什么愣呢,阿荣就快过来了,你赶紧起来洗漱。”母亲一边在床头的衣柜里探身翻找东西,一边催促道。
“嗯。”薛萤拿过床头的衣服穿起来,她回头瞥了母亲一眼,随口问道,“你找什么呢?”
“压岁钱啊。每年都给他存着,今年终于可以亲手交给他了……”
压岁钱?!
薛萤下了床,一边扣衣服一边往衣柜探过头去,便看见母亲从衣柜深处的角落里摸出了一叠红包,顿时眼眶就有些发涩。
“天啊!”
没料到母亲拿着红包一转过身,就突然一声惊叫唤,薛萤被她这一吓顿时困意全无:“怎么了?”
母亲将一张50元面额的钞票颤巍巍举到面窗一侧,薛萤惊讶发现那张钞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
15年了,这些压在衣柜最底层的红包,被蛀虫啃得面目全非了。母亲将红包在薛萤床上一一抖开,发现这一沓红包竟是无一幸免,顿时就跌坐在床上痛哭起来。
“妈,没事的,这些钱还可以去银行换新的。”薛萤拍着母亲的肩背安慰道。
母亲却依然悲痛不已:“新的就不是我每年给阿荣攒的钱了……”
这一幕,薛萤看得又心痛又无奈。虽然弟弟找回来了,在这个看似圆满的结局背后,那些被别离伤痛蚕食的光阴,就如这一沓被蛀虫嗜咬的压岁钱,仅剩似是而非的外形罢了。母亲心底的创伤,怕是永远也难以痊愈了。
薛萤突然觉得,这一叠虫洞密布的压岁钱,就是《你在哪》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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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薛家四口拎着年礼出门,往薛萤姥姥家去拜年。
刚走到巷子口,就遇见了几个孩子在雪地里放鞭炮,几个人便避靠着街沿往前走。
“哎,老薛,这就是你们家女婿?”邻居老陈正抄手在街沿下看孙子放鞭炮,一见薛家四人走过来,就笑着问道。
“哈哈,哪里啊,这是我儿子薛荣回来了。”薛爸爸一脸骄傲的答了一句,随即又转身对邓子谦道,“子谦,这是陈伯伯,和我一个厂子的,小时候他还给你做过风筝呢……”
“陈伯伯好。”邓子谦礼貌而客气的微笑问好。
“阿荣?这眉眼和老薛是有些挂像啊……”老陈一脸惊讶的上下打量着邓子谦,好一阵却又道,“怪了,昨天晚上来问路的那个小伙子,明明说他是阿萤的男朋友啊……”
薛萤顿时红了脸:“哪有什么男朋友,陈伯伯是听错了吧?”
“怎么会呢,他还给桩子发了一个红包呢。诺,桩子一大早就去买了鞭炮放……”
“阿荣,是你发的吧?”薛妈妈笑着问道。
邓子谦摇了摇头:“姐之前给我说过地址,我没问路就找到了。”
“昨天问路那个小伙子,个儿比阿荣还高大,人长得也标致……”陈伯伯转首看着薛萤,突然露出洞悉秘密的笑容,“看样子,阿萤是背着你爸妈在交往吧?”
于是,薛爸爸、薛妈妈和邓子谦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在了薛萤脸上。
“我昨天一天都没出过门,怎么会……”
薛萤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三个未接电话,顿时就怔住了:难道是陆皓?!
薛萤当即拿出电话再次拨打了陆皓的电话,电话却还是关机。转身看见几人探询疑问的目光,薛萤匆匆道:“走吧,舅舅一早打电话说姥姥早就起来盼着我们了。”
薛家爸妈忙忙跟老陈道别。
邓子谦看着薛萤有些躲闪的目光,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走了好一段路后,他才凑近薛萤耳边问道:“我有姐夫了?”
薛萤脚步一滞,随即便抬头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别乱说。”
“切,叫你一声姐,你就真把自己当老大了。”邓子谦耸了耸肩,一脸不屑道。
薛萤埋着头走路,没理会邓子谦的抱怨,只觉得自己的心和这被车辙碾乱的雪地一般,变得杂乱无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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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家爸妈因为有生意上的伙伴约了碰面,两夫妻大年初一就去了哈尔滨。
邓子谦在大安呆了三天,耐着性子陪薛家爸妈去东家逛西家的走亲访友。他能理解薛家爸妈突然找回儿子的兴奋,他起初也对自己出生的这个家庭有些好奇和新鲜,但毕竟这些仿佛一夜间“凭空”多出来的叔伯婶娘,并没有参与过他的成长过程,他们对他往往也是好奇多过关心,问这问那,七嘴八舌,他慢慢就疲于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