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姜衍和沈承簪在英国待了一周，回到国内的时候，大部分的公司基本上已经复工了。回家第一天，早上八点，沈承簪就回公司上班了。
学校里还没有开学，于是姜衍仍然无所事事地在家里睡觉。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b大也正式开学了。姜衍也正式步入大三下的学习阶段。实际上，对于姜衍来说，这只不过意味着在课堂上的学习时间变少，而泡在图书馆的时间变多了而已。因为上学期的时候沈承簪手里有姜衍的课表，闫怀基本上是按照姜衍的课表接送他的，因此只要没课的时间，姜衍基本上都回沈家。
这学期开学，沈承簪暂时还没有问姜衍要课表，于是就由姜衍自行和闫怀商定接送时间，沈承簪又忙得不见人影，姜衍得以拥有更多的待在学校自习室自习的空闲时间。
关于在英国的时候沈承簪替他做的那个决定——留在国外，留在沈承簪的母校念书，这个话题从上次姜衍对沈承簪说出那番不太得体的话之后，就暂且搁置下来。
姜衍仍然想要留在b大念书。
对于他来说，比起沈承簪口中那些自由和散漫的青春时光，更喜欢b大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已经是大三下了，经院的很多学生都已经找单位实习了，姜衍因为基本确定保研了，暂且没有找实习。宿舍经常性都是空的，姜衍有时候上完课回宿舍，就懒得再去图书馆，直接在宿舍里自习。
这天也是一样，姜衍上完下午的课才三点多，跟闫怀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他就先回了宿舍自习。宿舍里空无一人，但姜衍刚在书桌前坐下，翻开教材，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哎？来了！没锁门。”姜衍喊了一声，猜测应该不是室友，可能是来检查寝室卫生的同学，他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倒是没想到，门口站着的那位，顶着很熟悉的一张脸。
是祁晚。
姜衍下意识地想关门，没想到祁晚动作敏捷地擡起膝盖抵住门，然后迅速伸出小腿，抵住门缝，扒着门框，滑溜溜地挤进来，无意间手臂碰到姜衍握着门把手的手腕，姜衍皱着眉头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姜衍......”祁晚面朝着姜衍，手却背在身后，握着门把手，缓缓关上寝室的门。
“有事吗？”姜衍说，“我们寝室不欢迎外人，麻烦你出去。”
“......姜衍......”
门已经关上了，然而祁晚的手仍然背在身后，仍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握着身后的门把手。不同于之前几次和姜衍碰面时那种剑拔弩张、盛气凌人的态度，他看上去甚至有些怯懦和犹豫。
“有事吗？没事就请出去吧。”姜衍平静道。
“......求你......”祁晚突兀地出声，尽管已经尽量在维持平稳的声线，姜衍还是从中听出全然失态的紧张，“姜衍，能不能......求你放过我......”
“......”
姜衍再次向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麻烦你出去吧。我室友等等就回来了。”
“姜衍......求你......”祁晚终于放下始终在身后紧握的门把手，向前几步，像是哀求，但因为快速走向姜衍的脚步，重重踩在寝室地板上，就有了一些迫近的意味，“姜衍！我根本没做什么......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而已！而且根本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姜衍......我只是拍了那几张照片，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焦虑紧张的心情所致，祁晚的声音中有明显不受控制的抖动，语音语调尖锐上扬。似乎又因为他意识到这是在宿舍中，于是又迅速地压低声音，他近乎哀求，眼珠一错不错地死死盯住姜衍，咬牙切齿：“姜衍！我做的那些根本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不是吗？那些照片反倒成为你和沈承簪恩爱的证明！那是我拍的！而且你自己心里清楚，事实到底是什么！”
“......”姜衍看着他逐渐扭曲的五官，仍然很平静，“那是因为我身后站着的是沈家。但凡换一个姓，在京洲市，但凡你污蔑的是赵钱孙李或者别的什么，大概被你污蔑的人，只能一个退学，另外一个，顶着和自己小舅子搞在一起的臭名混下去。你没有伤害到我，只是因为你无能，而不是你不想。我说的没错吧？”
“......”祁晚大概是没想到姜衍能说出这样尖锐不留情面的话，他对于姜衍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内敛温和、软弱忍让的三好学生的姿态。他盯着姜衍的脸，很明显地愣了愣，随即，那种怨毒的的逼视的目光再次钉住姜衍，因为脸部肌肉过于用力，姜衍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不停地在颤抖。
“你知道的，姜衍，这就是事实。沈承簪和他的小舅子搞在一起了，你背着你哥——”
“祁晚！”姜衍没等他说完，出声冷冷打断他：“如果你来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这些，那就请你出去吧。我不想听。回你自己的宿舍去！”
“姜衍！姜衍......姜衍！”祁晚见姜衍要往外面走，突然冲上来，双手拽住姜衍的胳膊，手指嵌进姜衍的手臂，死死抓住不放，刚刚故意压低的、从嗓子眼里发声的那种沉闷、阴郁、近乎威胁的语调突然尖锐，似乎情绪已然失控，“姜衍！别这样，姜衍，别这样！放过我，求你了放过我！我给你道歉！姜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姜衍！我给你道歉成吗！”
“......”
姜衍被他拖着手臂，肩膀向下一沉，险些没站稳，他皱着眉头出声训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承簪没告诉你吗？不是你让他这么干的吗？姜衍，求你了......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祁家根本不算什么，不会对沈家对姜家造成任何威胁的！我保证，我保证姜衍！”祁晚似乎已经完全精神失控，姜衍被他抓得吃痛，伸手去抓祁晚的手臂试图掰开他，没想到祁晚大叫一声，浑身战栗地松开手，然后五官像是受到外力作用的纸团一样皱在一起，神情痛苦地蹲在地上，捂住姜衍刚刚抓过的地方。
“......”姜衍低头，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向下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手上没有任何尖锐物品，指尖也沿着手指边缘剪得很短，这才向后退了一步，冷静道：“你怎么了？”
祁晚没有回答，仍然低着头，蹲在地上，短促地发出一些近乎于闷哼的呻吟声。
“需要帮助吗？”姜衍说，“我帮你去喊宿管？还是要帮你叫救护车？”
祁晚仍然没有说话，甚至在姜衍说话的过程中，他也始终保持着低头一动不动的姿态，似乎完全沉浸在痛苦的自我世界中。
姜衍稍作犹豫，还是选择慢慢地蹲下身。他伸出手，拉过祁晚的小臂，想查看一下刚刚自己抓过的地方。
没想到，他刚伸出手，祁晚像是突然从恍惚中醒过来了，猛地抽回手臂，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小臂挡在脸前，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于此同时，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别......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考第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姜衍.......求求你......”
“......”
随着他间歇性抽搐的动作，他挡在脸前的小臂从衣袖里露出了上半截。姜衍终于看清，从他的手腕顺着手臂的方向延申，一直到被衣服遮住的看不见的地方，尽数布满了鞭痕。极为新鲜的，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的痕迹。
“我帮你报警。”姜衍站起身，转身去拿手机。
“别——别报警！求你了！别报警！别，姜衍！”祁晚猛地从地上窜起来，要抢姜衍的手机。
姜衍眼疾手快地按灭屏幕，挡住祁晚伸过来的手，冷静道：“好。我不报警。你冷静点。”
“......”
“求你了，”祁晚似乎从疼痛中缓过来了一些，但精神状态似乎依然不是很稳定，眼睛无神目光涣散，似乎只是睁开眼睛，但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喃喃自语，“姜衍......”
“......我真的不知情。”姜衍说。
但祁晚似乎完全没有听懂姜衍的话，只是不断地神经质地重复那几句话。
就在姜衍无奈地思考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灰蒙蒙的眼睛像是一瞬间揭开了那层翳，焕发出光彩来，语气有些激动道：“姜衍！沈承簪和我哥是好朋友对吧！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帮我的对吧！他肯定会的！姜衍，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你哥......是谁？”
祁晚没有回答，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都在抖动，看得姜衍蹙眉，回忆刚刚祁晚说过的话——祁晚说，他哥哥是沈承簪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