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生死有命

赵小靓还是睡着了，眼睛哭得太肿，有些睁不开。

傅桀最后的那句话，那样温柔，将他的无助、无望、迷茫轻轻包裹了起来，让他觉得，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于是，在高速公路疾驰的夜色里，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汽车在到达安城第一人民医院后，傅桀叫醒了赵小靓。

两人很快在住院部十五楼203病房找到了秋婷。

现在是凌晨四点，秋婷正睡着，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

赵小靓一见到秋婷这模样眼泪就止不住。

从小到大他和秋婷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有他最为清楚。

秋婷常常和他说对不起他，把他捡了回来，却连一个安稳的生活也没有给他。

可是，那些年，家里但凡有吃点好的，秋婷都会想办法偷偷给他多留一点，哪怕知道被赵贵强发现了会被打，她还是会偷偷藏一些钱，给赵小靓买吃的，买衣服。

赵贵强不同意让赵小靓去上学，说费钱，早早就想让赵小靓去做苦力活，也是秋婷拼了命帮赵小靓争取到的机会。

每次赵贵强对他们动手，她都会扑到赵小靓身上，为他挡下赵贵强的拳脚。

她从不让赵小靓叫她妈妈，也不让赵小靓叫赵贵强爸。

因为她觉得她没有做到母亲能做的，没有带给赵小靓平静安逸的生活，如果赵小靓不是被她捡了回来，也许日子不会这么难过。

她不配让赵小靓叫她妈妈，所以一直让赵小靓叫她秋姨。

而赵贵强就更不配当赵小靓的爸爸，好在赵贵强对此并不在意，本来就不是自己生的，只要以后他老了能在他跟前侍奉就行，叫什么无所谓。

在秋婷看来，她唯一对得起赵小靓的，就是在赵贵强对他动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砍死了赵贵强。

在等着警察上门的时候，秋婷是极度放松而自在的。

即便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脸上依旧是笑着的，至少赵小靓以后的生活可以摆脱赵贵强那个恶魔了。

赵小靓心里一直都明白，这些年秋婷已经拼尽全力在护着他，她给了他她所能给的全部。

或许他被别人捡走了，日子会比在赵贵强家里好过些，但他相信，没有人会像秋婷这样全心全意用生命爱着他，护着他。

所以，即便是在赵贵强的阴影下艰难长大的，赵小靓依旧庆幸并感激上苍让他遇到了秋婷。

他本来以为他们快要熬过去了，秋婷却病倒了。叫他怎么接受得了。

到底才十八九岁，再坚强的人在面对唯一的亲人躺在床上毫无生机，也没办法做到冷静。

泪水涌出的瞬间，无力感便袭遍全身。怕吵醒秋婷，赵小靓捂着嘴，小声地啜泣。

监狱的负责人在旁边的陪床上，听见动静，很快就醒了。

他认得赵小靓，从秋婷进监狱，每年赵小靓都会去探视。

对于他们的遭遇，他深表同情，但杀了人犯了法，就要受到惩罚，没办法。

他对赵小靓的印象和态度一直很好：“小靓，来啦？”

“窦叔，我姨她......”赵小靓哽咽着问窦丰年，“她到底是怎，怎么了？”

窦丰年拉了一下他：“嘘，她好不容易睡着，别吵醒他，我们出去说。”

到了病房外面，窦丰年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里似乎也隐隐含着泪水：“小靓啊，生死有命，你要撑住。”

一句话，就叫赵小靓软了腿，若不是傅桀及时扶住他，他就跌坐到地上了。

“这位是......”窦丰年刚才就注意到了傅桀，傅桀长得高大英俊，一身的贵气，实在太出挑，想不注意都难。

“我是他朋友，专门陪他回来的。”傅桀搂着赵小靓，对窦丰年道，“窦，师傅，小靓的姨妈究竟是什么情况？”

窦丰年看着靠在傅桀怀里，已经快没了魂的赵小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两种癌，都是晚期，医生已经不建议治疗了。”

治疗只会增加病人的痛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傅桀斟酌了一番，搂着赵小靓的那只手臂紧了紧，几乎是将赵小靓抱在怀里：“那......她还能活多久？”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问题，却又不得不问。

窦丰年朝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叹息道：“最多一年，至于究竟能活多久.......就看她的造化了。”

赵小靓忽然觉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最后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再没有知觉。

再度醒来，赵小靓躺在另一间病房的病床上，傅桀趴在床边正睡着。

开了一夜的车，实在是困了。

这么将头枕在手臂上睡，不舒服，赵小靓想起来将床让给傅桀，他刚一动，傅桀就醒了。

“醒了？”傅桀坐起来，揉了揉脸，“你姨妈刚刚来看过你，见你还睡着就没有叫醒你，你现在过去看看她吧。”

傅桀扶着赵小靓坐起来：“她的情况医院和监狱那边都没瞒着她，你去和她好好聊聊，看看后续怎么安排。”

秋婷表现的很冷静，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在看见赵小靓的时候情绪稍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得知是傅桀专程将赵小靓送来的，她还向傅桀道了谢，问了傅桀赵小靓在南城的情况。

得知赵小靓在南城过得还可以，还交到了朋友，她显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