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话：吃（5）

“我几乎找遍了整座教学楼！”珍妮恼火地对娃娃脸抱怨，“她就这么跑掉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别生气，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任谁也不想立刻就出现在众目睽睽下，”娃娃脸叹了一声，“也是我们太冒进了，应该给她时间缓冲。”

“算了，我懒得管她了，”珍妮向来没有惯着别人的耐心，“大不了下回遇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出头，还了她那份儿情，麻烦死了！”

娃娃脸顾不得再同珍妮说什么，刚进家门换好拖鞋，冯太太已经在厨房门内探头冲他招手了：“小郦，快来，帮我打个下手！”

娃娃脸几步迈进厨房，流理台上堆着半爿猪肉，“早市上买来的，又便宜又新鲜，就多买了些，今天咱们做糖醋小排，明天做粉蒸肉，后天做叉烧。”冯太太一边洗菜一边道。

珍妮向着厨房丢了一记白眼，她认为冯太太是故意的，否则挺抠门的一个人，怎么自从知道她在减肥之后就天天做鱼做肉的？

燕彤举着糖葫芦从楼梯上冲下来，像是在欢度新年的小孩儿，一个猛子扎进厨房去，然后一阵欢呼：“糖醋小排，我的最爱！”

“你的最爱太多了好嘛！”娃娃脸的声音笑着传出来。

珍妮觉得这两个人在吃的方面来看登对得让她都忍不住想点赞。

*――*――*――*――*

“你吃什么呢？！”珍妮没好气地瞪着贾超。

贾超低着头，飞快地从桌斗里拿出一把什么塞进嘴里，听见珍妮问他，就抬起头，嘴里白花花撑满了棉花糖。

“你疯了？！一口气吃这么多！”珍妮皱着眉，脸上毫不掩饰地摆着厌恶。

贾超塞着一嘴食物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珍妮辨别了半天才知道他说的是“饿死了”，不由一阵反胃，偏开头不再看他。

一整节课贾超都在不停的吃，棉花糖吃完了就吃面包，面包几口塞下去又去吃薯片，薄脆的薯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让珍妮简直要抓狂，趁着老师背着身在黑板上板书的功夫狠狠掐了一把贾超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真是疯了啊？！吃东西这么大声以为老师听不见？！再说现在正上课，你不能忍忍？”

贾超仍忙着往嘴里塞薯片，看上去十分地下作：“不行了，我快饿死了，忍不住！”

“你都吃了这么多东西了，怎么还能饿成这样？！”珍妮惊异不已地看着他。

“不顶事儿，越吃越饿。”贾超呜噜着，薯片塞了满嘴。

“贾超！钟珍妮！”老师在讲台上厉喝，“不想学就滚出去！”

珍妮脸上一阵火辣，让她无比惊讶的是贾超居然还没有停嘴，仍然在拼命塞着薯片！

珍妮十分冤枉地同贾超一起被老师赶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贾超捂着肚子一脸痛苦：“饿死了饿死了！你身上有没有带钱？先借我点儿，我去买东西吃！”

“老天！你疯了吧！你――喂！”贾超不等珍妮说话，劈手上来掏她的口袋，竟是连钱包一起拿了撒腿就跑。珍妮在原地愣了半天，心头的震惊大过恼火，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下课珍妮就冲到校外去找贾超，学校对面是一溜儿饭馆和各色零食小吃店，她一家家挨个儿找过去，终于在一家面馆里发现了正在疯狂进食的他。

贾超面前的桌上已经摞了五只吃空了的大海碗，第六碗也已经吃到了尾声，他埋着头就着碗口拼命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面条，站在桌边看着他的面馆老板已经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劝他：“小伙子……可不敢再吃了，看把胃胀坏了，吃完这碗就别吃了啊……”

贾超扒完最后一口面，猛地一拍桌子，红着眼瞪着老板吼：“我不是让你再去煮一碗面吗？你煮了没有？嗦他妈的什么？！老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干你个屁事？！快给老子煮面去！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叫人来把你这店给砸了啊？！快去煮！”

老板是个老实人，闻言又是惊慌又是无奈，只得进后厨去吩咐厨子继续煮面，珍妮错愕地看着贾超已经高高鼓起的胃部，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恐惧：“贾超！你疯了？！快别吃了！你――你一定中邪了！听见没有？别吃了！再吃你会撑破肚子的！”

“滚！少他妈管我！老子快饿死了！赶紧滚！”贾超暴躁地冲着珍妮挥拳头。

珍妮又气又怕，掏出手机拨110，连拨几次都是忙音，甚至120、119、郦歌的手机、燕彤的手机、万俟昭的手机，全都是忙音！

珍妮额头上滑下冷汗来，眼睁睁地看着贾超开始吃第七碗面条，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一连饿了好几天，珍妮越来越害怕，拔脚就往外跑，她冲到校门口的保安室，不由分说地拉住一名保安就要往面馆去，保安不肯动步，厉声问她怎么回事，珍妮险些哭出来，指着那面馆哆嗦：“快、快去看看！咱们学校的学生――要出人命了！”

保安闻言吓了一跳，跟着珍妮往面馆跑，一进门，就见一个男学生埋头坐在桌边吃面，“贾超！别吃了！”珍妮喊了他一声，贾超抬起头，嘴里的面条仍在不间断地往喉咙里吸，可似乎肚里已经涨满，使得他的吞咽动作十分地费力，几口之后，面条从鼻孔里泻了出来，而即便已是如此，贾超居然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他拼命地用筷子捅着嘴里塞得满满的面条，鼻孔处也不断地有面条挤出来，紧接着是眼睛，下眼睑处涌出白花花的面，然后是耳朵，汹涌不断地冒出来，贾超却似一无所觉，只是扎着头拼命地吃着塞着。

珍妮一声尖叫昏了过去。

*――*――*――*――*

“郦歌，听说你老婆他们班刚死了个学生！赶紧，上头条！”每周一期的校刊周报由学校的文学社主办，此刻社团成员们正围在几张课桌拼成的会议桌前整理着一周来搜集到的各类校园新闻的素材。

说话的是社团骨干李志成，手里抓着个面包边吃边和娃娃脸笑着道。

娃娃脸并不喜欢他，这个人虽然喜欢文学，但身上却没有文人悲天悯人的善良，反而做起挖苦讽刺的文章来倒是文采斐然。

娃娃脸清楚地记得李志成也是在贾超所发的侮辱庞海妹那道贴子中的起哄者之一，而且比谁说的话都难听。

“这种消息我认为不宜登在校刊上。”娃娃脸淡淡地道。

“这种才最该登好吧！这可是大新闻啊！死人了知道吗？这种事在学校里可不是天天都有发生的！”李志成挥舞着胳膊，另一只手仍不忘往嘴里塞着面包。

“正因为罕见，并且是不幸之事，我们就更不应该拿此当噱头大做文章，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娃娃脸寸步不让。

“得！我跟你说不通，我去问社长。”李志成丢开娃娃脸，嚼着面包去找社长，半晌回来，得意洋洋地宣布，“社长同意对这条新闻进行详细调查并登刊了，郦歌，社长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听说你女朋友当时在场，你去问她肯定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赶紧去吧。”

娃娃脸三两下收拾好资料冲了出去，他没想到珍妮居然在场，怕是要吓坏了，连忙直奔了她的班级去。

一进门，几个女生正围坐在桌前吃东西，见他进来，都扭着头冲他笑，嘴里含着食物含混地和他说话：“珍妮被送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她吧。”

娃娃脸转身要走，顿了顿脚，回过头问这几个女生：“听说你们班有位同学出事了？”

“是啊，就是珍妮的同桌贾超！听说死得好惨呢，白脑浆子都从耳朵里溢出来了！”

几个女生用大惊小怪的语气开始讲事件的经过，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她们当时就在现场看到了一样。

娃娃脸大步出了教室，原来死的那个学生竟然是贾超，他虽然很讨厌他对庞海妹所做的混蛋事，可毕竟人命大过天，乍一听闻死讯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让他感到忿闷的是，那几个女生竟对一条生命的逝去表现得如此凉薄。

*――*――*――*――*

“当时贾超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直到晚上回了13号公寓，珍妮的情绪还有些不能平复，“你想，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吃到把自己的胃都撑破了？！老天，你不知道，救护车把我和他都接到了那家医院，贾超当时就已经不行了，他那死状整个医院都传遍了，我就问了医生是什么情况，医生说――呕――说他的胃撑破了之后，里面没有消化掉的面条――呕――流得满腹腔都是，心了肝儿了胆了肾了，全都被面给泡住了――呕――”

“好了好了，别想了，就当成一场噩梦忘掉吧，去喝点儿水。”娃娃脸安慰着珍妮，两个人一进厨房门，就见冯太太、万俟昭、燕彤、康隆、家琪、Jake，围坐在饭桌前，手里拿着筷子，齐齐转着头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