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五)
?九重天的中央漂浮着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千年前殿内时常传出悠扬的琴声,无数天女随着琴音翩然起舞,那时的景象至今仍深深烙刻在许多仙人的记忆中,后来弹琴的仙人消失了,宫殿就此沉寂。
殿内星辰铺地,圣光为顶,两位上神正在继续那场仍未结束的棋局,伏羲执黑,司晷天君执白,黑子的形势依旧大好。
“钧天宫这般清寂,倒是不太习惯呢。”司晷天君悠然道。
“一千年了,还不习惯?”伏羲挑眉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调回棋盘。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钧天宫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足一只手,还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司晷天君摇头晃脑道。
司晷天君话音刚落,蓦地脚下星河震颤,头顶的圣光晦暗,九天外疾风怒涛卷起天河千层浪,激浪拍打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海兽的怒吼,星辰宫上空繁星暗淡。
伏羲落下一子,面无表情。
“迦罗俱灭……他终究还是插手了。”司晷天君沉吟道。
“想破除天火唯有出动迦罗俱灭,当年劫火肆虐中州几乎把整片大陆烧没了,若非那柄剑哪有今日的诸神?”伏羲捻起一粒黑子低缓道。
“迦罗之下,神魔俱灭吗?委实可怖。”司晷天君叹惋一声,落下白子,道,“初见襄垣的始祖剑我本以为这便是道之极致,直到宿命之日他取出迦罗俱灭,我方彻悟始道无止境,始祖剑连它的十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伏羲轻抚腕间的玉扣,由一根粗陋的草绳穿系,看上去异常简朴,每当他忆起往事时都会这么做。对面的司晷天君眸光微闪,最终化为沉重的叹息留在心底。
“这盘棋下了好久了,是时候结束了。”司晷天君把玩着手中的白子。
“正有此意。”伏羲漫不经心道。
浓云退散,落日的余晖重新落在这片浩渺的沙漠中,起起伏伏的沙丘连绵几万里,清脆的驼铃声自极远的彼方传来,仿佛在诉说着离人当归,当归……
“你该走了。”银发白衣的男童站在半空凝视天际那轮火红似血的太阳。地上的女仙目色怅惘,风徐徐拂过她的刘海露出秀美的额,额上神纹冷寂。
女仙无言颔首。
“掌门……”蓝白道袍的少年站在女仙身后不远处,女仙转身望着这个她从小看大的孩子,露出一丝柔和。
“紫英,去吧。”她缓缓道,“琼华这片亡魂之地并不是你的归宿,你是自由的。”
“……是。”
她澄澈的目光掠过三个少年人,轻盈的落在两个白色的身影上,从容收回视线。
他与他安好,这便足够。
“有所怨,有所悔?”银色的双眸定定注视她。
“有所悔,无所怨。”她坦然道。
女仙绰约的身姿在余晖中若隐若现,她即将回到天界以新的身份度过漫长孤冷的生命。
“你心中所想究竟是谁?”他突然问。
她闻言一怔,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影子她谁都不会告诉,她要用最美的鲜花去装饰,用最动听的歌声去赞颂。
极北之地的那份独属自己的温柔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银发男童眺望远方,斜阳于地平线的那端逐渐下沉,他冷瞥另一个同样在看落日的身影。
“别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人嘛,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夙瑶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说。
“难得的一场好戏自然要看到结局。”夙瑶眼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找死?”他轻轻的说。
“要杀人吗?好吓人,好吓人!”夙瑶警惕的退开一步,眼角的余光寻找退路。她可不想跟这个怪物杠上,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他银色的双眸微微眯起,蓦地觉得眼前的人透着古怪。
“啊哈哈,好戏结束了,我也该走了!呐呐,你可不准偷袭我!”夙瑶背手娇笑,俏皮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快滚。”他拂袖道。
夙瑶如蒙大赦笑嘻嘻的转身往落日的方向走去,斜晖下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那意思不像是告别,反倒是在说后会有期。她背着众人笑容恶劣。
“她不是夙瑶,而且她的气息很奇特。”玄霄道。
“她是从门里出来的人。”他回答。
“……”
“走吧。”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夜空中一弯朦胧的银钩正从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清辉。慕容紫英负手站在山崖前,清浅的月光映照他冷峻的侧脸。
“他的天劫要来了。”木屋前的空地上,玄霄对着身边的人道。
“紫英是个好孩子,野小子能得他倾心是他的福分。”云天青道。
“天河也很优秀。”玄霄慢吞吞看了眼云天青。云天青忍俊不禁,动了动宽大的衣袖下与他交握的手。
“你……要回天界吗?”云天青问道,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淡了下来。
“回什么天界?”玄霄道。
云天青抬头看他。
“我只是玄霄,你的师兄,天河的另一位血脉至亲。”
“是啊,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