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个人自出生起,在生命旅程里能走多远,是天定还是人命?当我坐在车内,望着和我相对而坐,神色凝重的十一与十二时,不由得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十一、十二是我去法国时,在我弟的嘱咐下,派过去照看我的人。那时,我刚有孕一月,而他们新婚不久,通过代孕的方式,打算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半年后,我早产生下火火,他们的孩子也于不日出世。
我的火火未在这个世界停留许久,就离开人世,我那时濒临崩溃边缘,十一、十二便携了他们的儿子与我同住,我将他们的儿子视如己出,当成自己儿子抚养,还给他们的儿子取了我亡子的名讳,聊以慰藉,没想到……我回国才短短2月,就与他阴阳两隔。
我的儿子和他们的儿子,未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不留痛感无关快乐和只来得及走了短短旅程,快乐留存痛苦并在,哪种要更幸运一点呢?
“到了。”陈伽烨轻拍我的肩,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下车,牵住陈伽烨的手,向外走去。
深秋已过,冬日渐来,白花满天,寒风萧瑟,枯叶落了一地,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紧闭的陈家陵园大门敞开,一具小小的棺w由几人抬着,进入那扇门。一辆停在门外的黑色劳斯莱斯开了车门,邱天一袭黑衣,下了车,立在车前。
陈伽烨止住了脚步,手明显的紧了紧我的手心,抿紧了唇。十一、十二上前,拍了拍邱天,邱天叹了口气,对他们说了句什么话,他们便同时将目光看向了陈伽烨。
陈伽烨父亲越过我们,疾步向邱天走去,陈伽烨母亲走到我旁边,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压低声音,在陈伽烨耳旁低语,“陈伽烨,能不能……今天……对邱天态度好点,他毕竟……毕竟对那孩子……,还有……顾小繁……”
我吞吞吐吐,想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只得一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行?”
我醒来后才知道,之前晚宴上的那件关于陈伽烨和顾小繁的事情,已经被解释成一场误会,总而言之,就是陈伽烨喝多了酒进错了房,把正休息的顾小繁当做晚上的女伴了,不巧不知被谁别有用心给利用了,切换到了发布会上,这才闹了场大乌龙。
所幸两人都无事,衣衫整洁,当时两人就神态自若的澄清了,这个新闻被邱家和陈家一道封了口,让媒体不要乱传,更为这件事添了一份保险,而……顾小繁仍要去法国了。
可……由此,陈伽烨和邱天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更僵了,刚刚在灵堂,陈伽烨便以陈家主人的身份,不让邱天进去献花。
陈伽烨未理会我的话,拉着我径直进了陵园,但……也未发号施令,不允许邱天进入。
一行人沉默着入了陵园,看棺w入土。
我走到低头啜泣的十一旁边,轻拍他的肩,欲安慰,他却甩开我的手,看着我,冷冷说:“我和伽泽陪了你三年,该还你的也还清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还想要伽泽怎么样?要不是王洛川……”
话还没说完,十二就喝止了十一,蹙眉看他一眼,抱歉对我说:“他心情太差,你别介意。”
“没事。”我低头看着渐渐被黄土掩埋的那具仅有两个骨灰坛的小小棺w,哑声说:“都是我和洛川太自私,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陈伽烨拥我入怀,轻拍了拍我的背,我埋首在他颈间,嚎啕大哭:“都是我,要不然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好好的。”
“不是你的错。”陈伽烨说:“生老病死,正常的事,他生病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
生老病死,正常的事。
可为什么……他们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克死了自己儿子,还曾经……
我侧头,望了望那座徒有名讳的已在陈家陵园孤寂了将近二十年的空墓,心有戚戚焉,我生来就是一个灾星吧,还不如葬在那里,陪着我自己的孩子,和我养了两年的孩子,一了白了。
哭了许久,从陵园出来时很是倦怠,陈伽烨父亲提议一起吃饭,十一、十二却不应允,说是要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