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捆头发
◎这是我的胸!◎
顾栖迟瞳孔骤然一缩,负在身后的手突然一动,勾断系带,一把扯出腰带。浅白色的腰带柔软光滑,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这竟是一把软剑。
软剑屈之如勾,勾住葛青的剑身,如空中飞凤,寒色交错,铿然有声。顾栖迟借着这力度纵身而起,双腿缠上葛青的脖颈,用力一绞,将人掀翻在地。葛青握剑极紧,软剑并没有将长剑勾落,而是复直如弦,收回顾栖迟的手边。
剧烈的动作将全部伤口撕裂开来,就连身体深处蛊虫穿过的地方也重新碎裂。锐痛如刀,一寸一寸将人割裂开来。唇角溢出鲜血,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沉郁的哀鸣。顾栖迟眼底尽是血色,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
“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想不到还能做到如此地步。”葛青重新站起,抬起右臂,OO@@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只是不知,你还能坚持多久。”
无数的身影在树丛中显现,统一的脚步声逼近。顾栖迟扫视一圈,发现这一区域早已被围得严严实实。
她双膝早已要坚持不住,身体大半的力气依靠在软剑上。她紧握着剑,远远扫了一眼大殿的方向,一点一点站直身体,擦干嘴边的血迹:“在巫族眼皮底下养这么多暗卫,葛公子也是好本事。”
“不过,你以为区区这些暗卫,能困得住我么?”
“哈哈哈哈哈!”葛青仰头大笑,毫不掩饰眼底的势在必得:“那姑娘大可试试。”
“也别想着你的男人能来救你。”他补充道:“他们出不来的。”
“上!”他猛一挥手,无数暗卫倾巢而出,剑光交错,尽数袭向顾栖迟的周身。
凌厉寒气席卷而来,顾栖迟猛一咬牙,双腿蹬向地面,身体腾空而起。软剑甩出,刀锋薄如蝉翼,银光乍起,横扫而过,一剑封喉。最前面的几名暗卫轰然倒下,可后面旋即袭来更多的寒光。
她忽略胸腔中剧烈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再次纵身一跃。右臂一甩,软剑一不可抵挡之势直接刺穿数名暗卫的脖颈。左手用力一收,将袭近她前胸的暗卫脖子深深扭断。下一刻,一记高扫腿踹翻身后几人,瞬息之间,围上来的暗卫少了大半。
葛青神色逐渐阴沉,握剑的手慢慢收紧。
暗卫似是没有情绪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向顾栖迟袭来。顾栖迟惊险地避开刺向腰腹的几道利刃,后背却被重重一划,血肉模糊。拳风刁钻,捶向她的膝骨与手臂,她发出闷哼,控制不住地吐出几口血。
暴戾之气倾泻而出,她目光灼灼,低喝一声骤然暴起。手腕翻动,身飞如蝶,任由暗卫扭断自己的腕骨,与此同时却是直接将利剑刺穿他的心脏。利刃不断划伤躯体,浑身鲜血淋漓,她好似无知觉,动作一刻不停,面无表情地将剩余的所有暗卫尽数斩杀。
鲜血染红剑身,她扶着身后的高树怆然倒地。
“啪啪啪――”寥寥三声掌声响起,葛青走向她,阴鸷眼眸中夹杂着欣赏:“真是......好功夫。”
仅凭受伤之躯能一人击退二十余名训练有素的暗卫,这甚至可以说是......恐怖。这样的人,决不能留在世上。
身前的人被血染红,地面尽是粘腻的鲜血,顺着地面上的缝隙渗透到泥土之中。她呼吸急促,竟还想要试图站起。
葛青踢她的膝骨,揪着顾栖迟的头发将她缓缓拎起,另一只手则用力扼住她的脖颈。
“姑娘,再见了。”他看着顾栖迟沾满鲜血的面容,却发现她竟缓缓扯起唇角,绽出一邪肆的笑来。
“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凌厉劲风瞬即逼近,刺痛席卷,他怔怔垂下眼,看见自己穿透胸口的半截长剑。
后脑被重重一踹,他松开双手,直直栽倒在地上。
凌乱脚步声逼近,无数暗卫与侍从飞快向此处逼近。
冷寂的雪松香沾上血气,竟带着些诡谲的媚。坚实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扣紧在怀里。
顾栖迟透过模糊的血色眼帘,看到迟鉴冷冽的侧脸。冷白的皮肤上多了数道红痕,他嘴唇抿得很紧,眼底蕴着几欲毁天灭地的杀意。
夏近与顾十四艰难挡住后面逐渐逼近的人墙,可不少暗卫依旧穿过阻碍试图袭向顾栖迟与迟鉴。二人的长剑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他们回头喊道:“大人,你们先走。”
迟鉴一脚踹翻身后的侍卫,凌空一跃,生生将他手中的长剑踩断。他搂紧怀中几近破碎的躯体,剑光纷飞,扫清面前的所有阻碍。鬼魅一般的影子穿梭在屋阁之上,转瞬消失在黑夜之中。
“追......”倒在血泊中的葛青竟还没有昏死,断续地吐出几个字。数名暗卫身影急速掠过,向迟鉴的方向追去。
“走!”顾十四一剑穿透面前两名暗卫的心脏,不再停留,与夏近引着剩余的暗卫向相反方向离去。
迟鉴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疾行。双手的触感粘腻而冰凉,胸前的衣服被血浸湿,血腥气不断浓郁。顾栖迟短促的呼吸喷在脖侧,双眼半阖,双臂无力垂下,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迟鉴下颌紧绷,几乎压不住身上的杀意。他拣起几枚石子,手指微动,将其迅速打出,身后当即传来身体倒地的闷声。他回忆着巫度城的布局,带着人快速前往西北方向。
不知已经跑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身后的追兵终于消失,迟鉴抬眼,发现天际几乎可以看见初现的日光。
他在一处空旷的山林里,再往前走,便会越过苗域北侧的度迦山,到达前面的达州。
可顾栖迟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迟鉴寻了处干净的位置,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将顾栖迟轻轻平放在上面。
面前人的样子在日光下逐渐清晰。
他其实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顾栖迟。
他不敢看。
因为他一定会失控。
杀意迸出,屠戮一切,与所有人共堕地狱。
可他必须让他活着,必须带他出来。
迟鉴将顾栖迟脸侧凝在血中的乱发拨弄至耳后,心脏狠狠揪紧。顾栖迟伤得太重,单侧的手腕与膝骨全部折断,凌乱的刀痕布满全身,有一道狭长伤口最深,从右肩而起,穿过锁骨,生生到胸腹处才止。
后背亦然。衣衫尽数破碎,原本光洁的脊背已是血肉模糊,交错的刀伤狰狞可怖。索性她目前呼吸还算平稳,可伤口决不能再拖。
迟鉴发出一声嘶哑的哽咽。双拳攥紧,眼眶血红,几乎不能呼吸。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