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一往(三)
?欧阳鉴闻言停步,立在原地,但并不回头。
飞白却是吓了一跳,转过了身。只见那名大汉怒气冲冲地向他们大步走过来,
那大汉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看上去狼狈不已。
大汉走不几步就开始跳脚,一边跳一边骂骂咧咧:“操!这地上都是什么鬼东西!老子的脚要被戳死了!”
那人正痛的呲牙咧嘴,抬头看到飞白手里拿着一把一模一样的草,立马开骂起来:“臭小妮子!你是什么人!这尖草里有些什么鬼!”
飞白不自然地嘿嘿笑道:“这位大伯得罪了啊……这荆棘其实无毒,搽点金创药就好了……”
那人怒哼:“你跟那欧阳鉴一般古怪!”他冲着欧阳鉴的背影吼道:“欧阳鉴,你见了老子还想跑是么?有种你就告诉老子,你龟缩了这许多年,到底还有没有记着门派,有没有记得师父?!”
“门派?师父?”飞白奇道。
欧阳鉴慢慢转过身,嘴角留着一抹冷笑:“龙湮师侄,好久不见。你似乎忘记了,我还是你的长辈。”
“长辈?”飞白看看那大汉的满脸胡子,又看看欧阳鉴年轻清俊的面孔,有点懵了。
那大汉闻言一僵,满脸怒色登时被强压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师侄龙湮见过师叔!”
欧阳鉴轻哼一声,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我今日不想待客,你且回吧!”说着,他便回身要走。
“师叔!你心里可还念着师父?!”龙湮大吼一声。
欧阳鉴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前行:“我念与不念,跟你又有何干系?”
“欧阳师叔!师父他,师父他已经过世了!”龙湮悲声喊道。
一句话犹如惊雷,欧阳鉴双眼蓦地睁大,硬生生停了脚步。
欧阳鉴慢慢地回转过头,缓缓的问道:“师兄去世了?何时的事?”
“师父入土为安,已有三年之久了……”龙湮黯然回答。
“三年……”欧阳鉴喃喃自语。
“三年之中,师侄一直在寻找欧阳师叔,久久没有结果,积了一肚子怨气,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师叔多多海涵!”龙湮大声说道。
“怨气?呵呵,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有怨气?”欧阳鉴轻轻冷笑。
龙湮一怒,又骂开了:“欧阳鉴你这个小贼!十年前,师父中了毒,从此卧床不起,你对师父说要外出寻药,自此杳无音信,我四方打听方才知道,原来你贪图荣华富贵,在贤王那个老贼手下做事!你难道不知道,师父当日中毒,与贤王那老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此,你怎么解释?”
欧阳鉴突然暴怒,瞬间转身欺近,一把扯过龙湮的衣领,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算哪根葱?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若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飞白吓了一跳,连忙扔了一手的荆棘,小心地跑上前来,好言好语地劝道:“师父,这位大伯不是自家人么,有话好好说嘛,大家一起去得月居,我做好东西给你们吃,好不好呀?师父,你放了这位大伯,我就听你的话,去把半山腰的那一树花都采下来,好不好?”
龙湮听得飞白唤欧阳鉴为师父,不由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飞白一双亮亮的眼睛忽闪着,娇美的容颜上一脸讨好,软语温言,轻轻摇着欧阳鉴的衣袖。欧阳鉴暴怒的表情不自觉缓了许多,狠狠地哼了一声,放开龙湮,拂袖而去。
回到谷中,欧阳鉴将自己紧闭于房内,怎么叫也不肯出来。飞白只好招呼龙湮去客房,给他拿了些金创药,简单弄了些吃的,端了一壶酒送了过来。
“小师妹,你手艺真好啊!师叔他实在是太有福气啦!”龙湮大快朵颐,连连叫好。
看着面对着几样简单小菜狼吞虎咽的龙湮,飞白不由得抚额,看来数年在江湖颠沛流离,他大概很久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午饭了。
“大伯……您来找我师父,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飞白试探地问。
龙湮咽下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的说:“什么大伯不大伯的,喊我师兄!”
飞白汗了一下,望了望龙湮的大胡子,乖乖的喊:“师兄。”
龙湮高兴的哈哈大笑,直拍自己的胸脯:“小师妹啊,往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龙师兄就是了!小师妹这么讨人欢喜,简直跟欧阳师叔大不一样哪!小师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飞白笑道:“我没有姓,师兄唤我飞白就是了。”
龙湮微微一愣:“没有姓?”
飞白点点头:“我从小就没有爹娘,自然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龙湮自悔失言,赔礼道:“飞白小师妹,是师兄唐突了……”
飞白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递到龙湮面前:“这有什么?没有爹疼娘亲,人还不是一样要活着,便是不知过去和身世又怕什么?师兄不必如此自责,我从来不在乎这个的!”
龙湮接过酒杯,半天才叹道:“小师妹如此豁达胸襟,只怕很多英雄好汉都自叹不如!唉,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看不透、放不下许多事情,实在惭愧啊惭愧!”说着,龙湮捶胸顿足,唏嘘不已。
飞白笑道:“龙师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龙湮回神,叹道:“此事当真说来话长。不知小师妹对我门派之事所知几何?”
飞白摇头:“师父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些……”
龙湮喝下一口酒,说道:“那就让我从头讲起。我派名太虚,开山祖师本来是千衡派的长老……”
“千衡派!”飞白惊呼。
龙湮点点头:“看来小师妹对江湖上的事也不是全然无知。”
飞白如何不知千衡派?从前在坎离庄时,秦婆婆曾经简略与她讲过,千衡派与坎离派原是宿敌,千衡派曾险些将坎离派灭门,还差点烧了坎离庄的藏书阁,只是她并没有讲后来这场恩怨是怎样终结的……这么说来,欧阳鉴还算是千衡派的弟子?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秦老太才向来与他不和?
飞白定了定神,说道:“师兄请继续讲。”
“师祖名讳风焱,收徒二人,便是我师父司徒钊,还有师叔欧阳鉴。欧阳师叔乃是师祖晚年所收弟子,收徒不久之后,风师祖一次出门云游,从此不知所踪,所以,欧阳师叔的武功大多是我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兄所授。
“欧阳师叔当年年龄虽幼,却当真是惊才绝艳,风师祖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才不顾自己年迈,硬是收了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欧阳师叔后来也果真不负重望,才十五岁便已文武双全,后来凤凰台群雄比试,欧阳师叔力压群雄,一战成名,正是前途似锦之时,师父他……却中了毒。”
飞白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毒?”飞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