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已知彼(1)
陈慕之在门外站了很久,觉得手脚冻得厉害,这破旧的楼道窗户上的玻璃早碎了,唯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面前这扇门也单薄老旧的可怜,一点轻微的声音都挡不住,陈慕之听得很清楚,他甚至觉得,就连楼下的邻居都能听清楚。
陈慕之掂了掂手里那个小钥匙,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去惊扰那一片诡异的寂静,把钥匙揣兜,转身下楼了。
其实陈慕之也没听到多少,他们的对话不多,伴随着大片大片的沉默和压抑的喘息。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感到很憋闷,像是一团霾压在心口,浊气吐不出来。
陈慕之大晚上去了酒吧,从那个狭□□仄的房屋走出来,远离那片黑漆漆的老旧楼房和阳台上飘飞的衣物,看到这个城市繁华而热闹的景致,他甚至因为过于明显的落差叹了口气。
才不到八点,酒吧里人已经很多,喧嚣热闹,灯光打得很亮,台上有乐队表演,主唱略带嘶哑的嗓音很有穿透力,整个酒吧都处在一种迷茫又亢奋的氛围里,陈慕之来的多是高档酒吧,这里大多是熟客,都是从事有一定社会地位职业的精英人士。
陈慕之一进来就有几个熟人搭讪,他兴致不高,匆匆说了几句,大家也了然于心,不多纠缠就走了。陈慕之到吧台的时候,酒保已经很热络地递给他一杯酒道:“陈医生啊,有阵子没来了啊,老板前两天还念叨你!今天他恰好要过来!”
陈慕之苦笑道:“别提了,前阵子我的衣食父母病入膏肓,真是操碎了心,哪有功夫玩啊。不过现在好了,我也能闲几天了,打算出去散散心。”
陈慕之和酒保随意聊了聊,就听见酒吧内一阵喧闹,得,两人了然于心对视一眼,绝壁是秦沐川来了。
秦沐川穿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外套,围了半圈的毛领有种慵懒的华贵,他身量很高,腰细腿长,长得一副精英相,但浑身都透着股惑人的性感,五官深邃立体,尤其眉眼,特别勾人,他要是正经起来也是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可是一旦进了夜店,就像是夜里魅惑的妖精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的势不可挡的荷尔蒙,惹得男男女女都如狼似虎的。
秦沐川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他手底下有三个酒吧两个饭店,三教九流无一不晓,黑白两道都混的很开,他别看身上那股气质勾人,真正也没几个能近身,秦沐川卖艺不卖身,商场往来之间也很能抗事,心思清明,处事利落,生意场上也落落大方,就连打起架来都是一把好手,别管是做生意的还是跑江湖的,都很看得起他。
秦沐川和众人应付几句,没一会就挤到了陈慕之身边,拉着陈慕之去了后边一个包厢,脱了衣服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端了杯酒吊儿郎当地看着陈慕之到:“你可不够意思,这都多久不来了啊?死鬼!”
陈慕之把鸡皮疙瘩抖了抖,坐下叹气道:“拜托,人民医生为人民,我也是很忙好吗,这身上背的可都是人命啊少爷!”
秦沐川凑到他身边坐下,拍着他肩膀道:“懂!懂!我就和你开玩笑呢,我就觉得你这种术业有专攻的真好啊!我的好医生,要是没你,人家可真活不成了~”
陈慕之一年前泡吧的时候,正好遇见秦沐川和人谈生意起了争执,秦沐川那包厢一通乱闹,谁知道秦沐川正张牙舞爪逞威风呢,突然给掉链子了,捂着胸口就倒地不起了,吓尿了一帮人,冲开包厢门就开始叫救护车喊救命。
陈慕之秉承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原则当仁不让冲过去就赶着黄金时间抢救,正要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呢,旁边突然有个汉子就暴怒了,拉开陈慕之,摆开阵势就要拼命,陈慕之恶狠狠地朝人一顿吼:“麻痹的别在这儿添麻烦,不会救人就滚边去,要是人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那人眼都红了,恨不得分分钟把陈慕之片儿了,陈慕之身怀急救知识就是任性,该咋咋地才不理会旁边那暴怒的男人,那男人只得从牙缝挤出一句:“我来做人工呼吸!”
陈慕之也不多计较,多个帮手也好,他给秦沐川做心肺复苏,胸外按压,按摩穴道,又在秦沐川衣兜里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了心脏常用药,把那做人工呼吸的男人揪开,把硝酸甘油片给人含到舌下。
秦沐川有原发性心肌病,后来陈慕之干脆帮人帮到底,秦沐川的手术也是他给做的,手术还算成功,秦沐川恢复也很好,后来两个人水到渠成做了朋友,只要是秦沐川的酒吧饭店,不和陈慕之收一分钱,还巴不得打包上一堆给陈慕之倒贴回去,一过节哪怕过个清明节和光棍节,秦沐川都要弄上一堆稀罕东西送给陈慕之以谢救命之恩。
陈慕之推开秦沐川,瞥他一眼道:“嗯,那到了你报答的时候了啊。”
秦沐川笑道:“报啊!一直都想报呢!咋着,要不我以身相许?”
陈慕之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得了吧,你别给我在这儿浪,少祸害人了,真把你咋样了,你后边那霸道总裁不得分分钟和我血拼?我是拿手术刀的又不是拿菜刀的,掉价!”
秦沐川还是往他那边凑,啧啧道:“哎呀,医生啊医生,我就喜欢你这样又正义又实在的,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开窍呢?”
陈慕之倒了杯酒一口喝掉道:“哪那么多废话,算了,这回是真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秦沐川看陈慕之真有事,也不闹他了,正襟危坐道:“稀罕,稀罕,你有忙我铁定帮啊,说来听听。”
“你道上消息多。“陈慕之叹道:”帮我查个人。叫唐鉴……应该是个孤儿,R大毕业,现在二十八岁吧,已经结婚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