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甜一会儿是一会儿……
陈慕之又在S市拖了两天,实在拖不过了,邮箱已经被催他回去的信息塞满,专家会诊和手术日程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以后,他身为院长莫名其妙在假期之后旷工半月不见人影人间蒸发,弄得医院个个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院里联系不到他上报了集团,最后惊动了陆宸还专程打电话问了他的行踪,陈慕之这才百般无奈地觉得不回去是真的不成了。
陈慕之早上刚起床没多久,睡意未消地从身后抱着收拾行礼的君顾,嘟囔道:“这么早收拾什么啊,我们明天的飞机,还早着呢……”
君顾拖着这么大一个活人,动作有点不方便,无奈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道:“在这里呆了三个星期,你买了一堆东西,收拾起来可要费不少功夫的,明天再收都来不及了。赶早不赶晚。”
屋里暖风很足,君顾身上的睡衣也不厚,清瘦的身架穿起来显得宽松,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弯腰就露出白皙的脖颈,光是这一丁点福利就看得陈慕之心猿意马,陈慕之抱着君顾的腰,近乎压抑又难受地哼了两下。
“怎么了?”君顾回头关切地问他,君顾转身的时候,陈慕之鼻梁擦过君顾的锁骨,君顾身上总是那种若有若无地淡淡皂粉香,那温暖清瘦的身躯,柔和淡泊的眸子,清俊沉静的一张脸,偏偏如此温和柔软的一个人,对于陈慕之来说却像是有着不可抗拒地致命吸引力,简直是四两拨千斤。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陈慕之的怀抱里,温和淡泊地眼神望着陈慕之,安静而平和,然而此刻的陈慕之心中并无半点平和,大江大海穿山越岭奔涌而过也不过如此,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可抑制地冲击力,想紧紧地箍住他,想将他绑在自己身上永远不松开,想把这个人拨皮拆骨狠狠吞进肚子里!
陈慕之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尤其是他抱着君顾已经□□,他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吓着君顾,松了手赶紧转身捂着胸口落荒而逃,一边沉痛地说:“我想静静!”
君顾一早上收拾出了两大箱子的行礼,一直忙到中午,陈慕之实在心疼,不舍得再让君顾做饭,叫了酒店送餐,两人匆匆吃过,陈慕之还想开车带着君顾去外边逛一圈,君顾苦笑不得地摆手道:“前几天你和我开车出去兜了五六次风,每次你都说可能是最后一次向S市的告别了,我想我们应该已经告别够了吧?”
陈慕之失落地望着君顾,打开的笔记本里又传来接受到新邮件的提醒声,陈慕之纠结地皱了眉,如临大敌地看着电脑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不能让我再多好活两天吗!”
君顾把行礼差不多收拾好了,擦了擦额头上一层波汗,坐到陈慕之身旁,摇头笑道:“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你没说过,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很优秀的医生吧。医生是很难做的一份职业,你不为赚钱,却还要吃这份苦,那想必是很喜欢这职业的,干嘛还不想去工作呢?”
陈慕之想了想,叹气道:“喜不喜欢的……现在也不大清楚了。当初小的时候,拜我父母观念所赐,就想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后来经历多了一些,发现凡事也都不是那么单纯的。不过上学做研究的时候,很享受那种能轻而易举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的快感,被嫉妒、被仰望、被惊羡,自己都有点认不清自己。”陈慕之想了想,靠着椅背摇头笑道:“不过后来见些世面,发现这世上,不论你多厉害,总有人凌驾在你上面,渐渐地就没那么目空一切,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了。”
“哎。”陈慕之叹气道:“后来能做的都做了,有了名声,有了财富,有了成就,也救了很多人。但是……”陈慕之表情有一点苦恼:“你知道吗君顾,我现在就能想到我十年后是什么样子,功成名就,有了更多钱,救了更多人,发表更多文章,积攒更多声誉。或许我会在美国,或许会在中国,或许会在别的地方,但是那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君顾皱了眉,有些呆地看着陈慕之,好半天之后竟然失声笑了一下。君顾像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陈慕之,无奈道:“慕之,不要过分追责人生了,也不要刨根究底地寻找什么意义。你这样的人生,难道还有什么不够吗?”
君顾叹了气,不再看陈慕之,起身收拾桌子上一些零碎的东西,半响回过头,看着愣在原地的陈慕之说道:“慕之,你要知道,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时间去追问意义的,他们想要的只是好好活着,甚至仅仅是,不要太痛苦地活着。”
陈医生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手撑着下巴望着君顾的背影,他眯起眼睛,不知不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其实很多道理,陈慕之都明白,只是一直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他嘴里的每一句话,不论是劝服还是说教,都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从。
其实陈慕之一直以来是个很叛逆的人,尤其以在美国上学工作时为甚,严重到父母、导师、朋友甚至是温祺的话都听不进去,一意孤行自高自傲,但所幸上天眷顾,他并没有因此吃过什么大亏,反而一直任性地活着,倒也活得舒坦顺当。
在与温祺决裂,孤身一人回国后,陈慕之第一次把自己陷入一种完全陌生的孤绝环境,这明明是他的故乡,他明明是一个中国人,他曾经在短暂的旅行驻足和书本阅读中,那么喜欢这一个地方,却开始让他感到陌生了。
这里不再是一个可以恃才傲物的地方,他陈慕之的才华在这里也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通行证。
这个地方很讲究迂回战术和人情关系,在美国呆久了的陈慕之刚回国办事的时候,因为过分的骄傲和耿直,连连碰壁,天子脚下的B市是一个神奇到就算你有过人的才华禀赋和不菲的财富也不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陈慕之曾经愤怒,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在这个地方受到了折辱,这让他难以理解。不过虽然比不得美国的风光无限,陈慕之积攒的名誉和财富也足够他在任何一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在中国的这几年,经历繁多,感受到了不同文化的冲撞,所幸陈慕之适应很快,他收敛锋芒,得过且过地做些事情,尽职尽责,却也再没了以前的那种热情和傲气,有时候陈慕之也会想,这到底是他成熟了,还是他已经丧失了某些东西。
但是陈慕之骨子里的偏执顽固是改变不了的,无论他人前的外表是怎样的,向来没人能撼动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陈慕之第一次觉得,就是有这么个人,不要说他总是温文理智的,哪怕他满口胡言乱语,陈慕之都觉得那是金科玉律。
败给君顾,完全盲目,几乎丧失原则,但他心悦诚服。
陈慕之摁了摁额头,暗叹自己没出息,他突然对着君顾笑说道:“君顾,我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你说的话,我下意识觉得都是对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去杀人,否则我真的会二话不说提刀往外冲的。”
君顾抬头看他,有些惊讶,盯了他许久,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因为一直在忙碌收拾东西,额发稍显凌乱地搭在额头,他一低头,半遮着的眼睛轻微眨动,君顾把塞满的皮箱合住,拍了一下,站起身来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一边说道:“慕之,你从来都是这么会说话吗?”
陈慕之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君顾看着陈慕之有些意外的表情,他看起来英挺俊逸的脸上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显得很是年轻纯真,君顾笑道:“越看越觉得你孩子气。”
陈慕之出离愤怒,瞪眼站起,一米八几的个子直挺挺往那一戳,一把将君顾拉到自己怀里,举起来麻袋似的往肩膀上一扛,佯怒道:“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