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当日,主母身边大丫鬟素娥便寻了几个好口舌的丫鬟痛罚,扼了谣言的口子,这桩事好歹算安安稳稳地过去。
方芙娘还将李娇儿叫到她那里,好生训斥了一番,还呲哒了方氏几句。方氏晓得如今寄人篱下,也埋怨李娇儿惹是生非,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转过天来也不知司马苍借机对李娇儿说了些什么,她对司马苍算是死了心,再未多做纠缠。
只是司马茹未想到,这才几日光景,李娇儿竟又盯上了旁的人。
若不是因为桂兰,司马茹也被瞒在鼓里。正因桂兰是个心思细密的,她在沈金枝那里也多留意着些,这左右一来回,便发现了蹊跷,趁着轩香来看她,便悄悄都与轩香说了。
轩香听了大为惊讶,回来便忙忙地告诉了司马茹。司马茹初时还不信,等听轩香细细说完,她真是不得不信。
原来这李娇儿自从对司马苍死了心,便不知怎的认识了司马芹。这两日借着去看二房婶子的功夫,也不知与司马芹见了几次面。沈金枝久病初愈,也不常出屋,因此并未察觉。桂兰心细谨慎,偶然碰上了李娇儿几次,便记在心里,结果到底被她看出了问题。
桂兰话说到此处,这李娇儿与司马芹究竟做到何种地步,她却未明说。轩香说她倒是问了的,但桂兰只是不肯说。
若说以李娇儿的品性,这等事倒是做得出来。只是前世却并无此事,让司马茹怎能不惊?
司马茹低头算算日子,此时距离司马芹领那外室戏子进门还有五个月,按理说司马芹与沈金枝还应相安无事,谁知竟杀出了李娇儿这个程咬金?更何况痴缠司马苍虽则不妥,但司马苍毕竟是鳏夫,到底说得过去,可司马芹却是有妻室的,难道李娇儿甘心做妾不成?
思及此处,司马茹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若李娇儿有心做妾,恐怕早就做了,何必等到此时?想必她是看司马芹对沈金枝不上心,起了那种心思也未可知。
深思片刻,司马茹叮嘱轩香千万莫将此事传扬出去,自己则梳妆起来,去瞧沈金枝。
只因桃花宴出了事,司马茹也有十日未去探望沈金枝。沈金枝见来的是她,别提多高兴,忙令小丫鬟拿来茶果点心,自个儿拉着司马茹的手在榻边坐了。
“这几日未见妹妹,倒叫我想念的紧。”沈金枝笑着,整个人看着格外有精神,瞧着气色极好,满心喜悦拉着司马茹的手说,“我近日闲来无事,做了不少花样儿,不如教妹妹帮我看看。”
司马茹瞧她一张俏脸明媚动人,双眸闪动满溢喜色,想起司马芹,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得难受。勉强点了点头,趁着沈金枝去拿花样儿的空子,犹豫着该如何劝她。
如今看来,堂哥司马芹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身旁的女子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沈金枝守着他哪里有什么盼头?到底还是和离好些,只是却不知沈金枝是如何想的。
待沈金枝拿了花样子回来,司马茹狠了狠心,决定不再说那些规矩话,伸手拉住沈金枝,欲言又止了半天,柔声说道:“妹妹有几句话实在想说与嫂嫂听,却又怕嫂嫂听了怪我。“
“妹妹怎的如此见外?”沈金枝忙说,“有什么话只管说罢,嫂嫂又怎会怪你?”
司马茹对上她那双眼眸,心中愈加为难,顿了半晌狠心说道:“妹妹听说苏尚书家千金前年和离之后,今年又寻了位夫君。虽则那夫君家世地位不及前夫,但听说两人才貌相当、琴瑟和鸣,看来也是极好的……”
沈金枝本来脸上含着笑,听到此时却觉出些蹊跷,微微皱眉问道:“你可是近来听说了什么?”
司马茹未料到沈金枝如此聪慧,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踌躇着说道:“有些子传言,是关于、关于芹哥哥和、和……”
司马茹犹豫着,到底还是未敢说出李娇儿的名字。沈金枝愣怔片刻,一张脸顿时灰败起来。她放下手中绣绷,抿了抿嘴唇说道:“若他铁了心不回头,我又有什么办法?”
“妹妹只是怜惜嫂嫂。”司马茹叹了口气说道,“以嫂嫂的容貌人品,也算是女子中出挑的。旁的人若是娶了嫂嫂这般娘子,就该一心一意待嫂嫂,断不会如芹哥哥这般……按理说我是同宗堂妹,只该劝和不劝离才是,但芹哥哥他、他也忒出格了……”
“好妹妹……”沈金枝见司马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自个儿心中也说不出的悲伤,伸手搂住司马茹,呜咽着说道,“你能说出这番话儿,可见是真心为嫂嫂着想。嫂嫂先谢过妹妹了……”
司马茹抹了一把眼泪,抬眸看着沈金枝说道:“嫂嫂,如今的世道,女子和离亦不算什么稀罕事,就算改嫁了去,也不会因此被夫家轻看。妹妹说这番话,并非一心想劝离嫂嫂,只是担心芹哥哥糊涂起来,若是休了嫂嫂,嫂嫂可怎么办呢?”
这和离与被休到底有所不同,若是被休,日后改嫁恐怕也难,沈金枝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震,一声长叹。
“妹妹,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还未懂。”沈金枝紧握着司马茹的手,缓缓说道,“我与你堂哥成就婚姻,并非全是父母安排,乃是我亲自选的夫君。如今我倒先断了,岂不是有始无终?”
司马茹未料想沈金枝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一愣。她皱了眉头,便要开口反驳,谁料沈金枝却抬起手来,令她噤声。
“妹妹,嫂嫂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嫂嫂我什么都能忍,只要他莫要负我!”沈金枝红着眼圈说道,“先前那个通房是婆婆所赠,我姑且不计较。但若他真敢带回旁的女子,有负我一片深情,我定不会留恋……”
司马茹听到此处,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堂嫂心中是如此想的。她也听说过,有些人看似软弱,平常百般忍让,但一旦触及底线,便会快刀斩乱麻,再不会给对方机会,想必沈金枝就是这样的女子。
想想前世,人人都以为以沈金枝软弱的性子和对司马芹的深情,定会忍了那个外室女,没想到堂嫂竟主动请出,倒是杀了二房一个措手不及。可见沈金枝虽系女子,性子也养得宽容忍让,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先帝的血性。
司马茹听了这番话,倒是觉得心头一松。她又安慰了沈金枝几句,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司马茹还在想着沈金枝与司马芹一事,她身旁轩香却冷不丁说了一句:“小姐,婢子方才看了半天,这二房夫人的容貌,还真与那小乞丐有几分相似……”
司马茹听了这话,堪堪顿住,回头对轩香说道:“你需切记,今后再莫将那小乞丐挂在嘴边。再说他们二人一男一女,哪里能有多少相像?”
轩香晓得自己说错话,缩缩脖子吐吐舌头。只是她向来在没人的时候顽皮惯了,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就是像嘛……”
司马茹听了不由得一笑,她还真是把轩香给宠坏了!只是轩香不说她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沈金枝与赵亭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细细想来,真像是一个眸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星眸闪动,一样的流光溢彩。
兴许只是长得像罢了,毕竟赵亭与沈金枝的容貌都算是上等,有些相似也不为怪。司马茹这样想着,便丝毫未放在心上。
司马茹与轩香沿着小径走过,出了二房后花园,再过两条回廊,便能瞧见芳华苑了。只是走着走着,司马茹不禁觉得有些蹊跷,只见花丛中人影闪动,传来些许声响。
轩香正要惊呼出声,司马茹忙将轩香拉住,掩住她的嘴,示意她莫要妄动。主仆二人悄悄隐在树影斑驳之中,慢慢挪了过去。
悄声走到近处,司马茹定睛一看,只见司马芹与李娇儿搂着亲了个嘴儿,双双进了后花园内花房。
司马茹见了这一幕,脑内轰的一声炸开,顿时气得牙根都要咬碎!
司马茹我缓步走了过去,靠在墙根深处听他们两个说些什么?
她很想现在就冲上前,扯住这对奸夫□□,将他们痛打一顿。只是她一个未婚女儿家毕竟不好撞破这奸/情,司马茹也只得忍气吞声,扯着轩香慢慢挪过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房内先是“哥哥”“妹妹”胡乱叫了一阵,又传来衣襟摩擦的动静,叫司马茹听了脸红。接着又传来李娇儿娇滴滴的声音:“冤家,咱们偷偷摸摸多累人,你何时娶我过门?”
司马芹闻言说道:“心肝,再等几个月罢!等我寻个由头送走屋内那病秧子,将娇儿妹妹明媒正娶做夫人,如何?”
李娇儿似是恼了,哼了一声说道:“像咱们这般人家,休妻又岂是易事?你难不成是在诓我?还是说……你舍不得你那娘子?”
“冤枉!”司马芹忙说,“我房里那个就是块挪不动的朽木,怎比得上妹妹知冷知热?”
李娇儿听了这话,娇声笑了几声说道:“那你究竟何时撵她出去?”
“左右也就是这些日子。”司马芹说道,“我屋里那个早不得我娘心意,娶了她一个,连个妾室都纳不得,我也颇不自在。我娘亲前日才说,不如休了她另娶一房,只是没个由头,倒不好摆弄。”
“这又有何难?”李娇儿语气中带了一丝喜意,甜腻腻地说道,“既然你娘亲不喜,便借着不孝的大罪状,将她休出府去便是了。听说她虽系将军之女,但却是庶出,娘家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嫡出弟弟,难道还能为她出头?还不是听任你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