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出奇,纪和光脑海里轰隆的一声,她扶着何诗意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不知道,装失忆。”何诗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何念念。
“丫头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是我一个人的,这样,你满意了?”难道她说的那么清楚,他准备装不知道吗?何诗意看着纪和光,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些无奈的苦笑,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们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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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何诗意就抬起手,将他往后推了推,她红着眼眶,一字一句的说:“你是不是还要把曾经对我说的话说一遍?你马上闭嘴,离开我的视线。”何诗意的声音带了些瑟瑟发抖的颤音,她已经极其愤怒,可是还是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一颗来。
何诗意永远记得,那一晚,她在伦敦的电话亭里,电话亭外是打着伞行色匆匆的人,大雨漂泊,她的世界却异常安静,她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和光,我,我怀孕了。”她颤抖着手,声音也带了些哭腔,但是她极力忍着,在遥远的大西洋,无线电波里是渍渍的声响,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就在何诗意险些以为打错了电话之后,那端传来纪和光冷冷的自嘲一般的嘲笑:他说:“怎么,难道你要说是我的?”
他说:“何诗意,你犯贱也要找个靠谱的理由!”
他说:“我纪和光就从来没有动过你。”
他说:“何诗意,不要犯贱了。”
纪和光说,不要她了,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了。难道,不是他亲口说的吗?
现在,他又准备把这些重新说一遍给她听吗?
她已经因为那些话,感受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她把一切希望放在纪和光面前,可纪和光,却把她的希望摔得体无完肤。
现在,纪和光站在他的面前,俨然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他既然还记得她对他的伤害,为什么会不记得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要是装傻,也得有个度。
“我到底对你做过些什么?”纪和光被何诗意没来由的驱赶显得一头雾水,他还想问什么,何诗意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流满脸,一双丹凤眼里,全都是嫌弃和伤心,她就像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猫,现在,这只猫举起利爪,不给任何人靠近,她看纪和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说了一句:“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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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寒冷刺骨,下过雨的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纪和光坐在河边,一手拿着酒瓶,无奈的扬了扬嘴角,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因为感冒发烧而头疼欲裂,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疯子,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知尘赶到的时候,纪和光的脚下已经堆了一堆酒瓶子。
顾知尘走过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又怎么了,最近看你心情不错,怎么又发酒疯了。”
纪和光没理顾知尘,只是自顾自的一个人喝着闷酒,顾知尘做到旁边,拿起一瓶酒喝了一口:“早就让你不要碰何诗意了,栽了?”
纪和光还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纪和光把头靠在顾知尘肩膀上,嗓音沙哑:“知尘,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失忆了?”
“你小说看多了?还是肥皂剧看多了?”顾知尘被纪和光的这句话说的闷头闷脑的,纪和光还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当初对诗诗到底是说了什么。”
纪和光趴在肩膀上,一时间说了一大堆顾知尘听不懂的问题。
顾知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目光落到纪和光绯红的脸上,手一摸上去,顾知尘就缩了回来:“你头烧那么烫,是准备煎个荷包蛋下酒?”
说完,起身拉起纪和光的胳膊就要带他走。纪和光哪里肯,抱着河边的树就不走了,顾知尘无奈的皱了皱眉,只好又把他敲昏,往医院送,这个家伙前几天还乐呵呵的,就一晚上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死样子,何诗意到底是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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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纪和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发烧发到昏迷那么久也只有他这种人会做的出来。
要是没有顾知尘估计他就死在河边了。清醒之后的纪和光看了看手腕上打着的点滴,懊恼的皱了皱眉,拉开被子就要下床,坐在一旁的顾知尘马上按住他:“你干嘛?去找死还是找骂?”
“找心理医生。”
“你有病啊!”
“没病我找医生干嘛!”纪和光抬起头来,看到顾知尘眼睛下透出来的几道寒光,顿时就被顾知尘的这个眼神吓得躺回病床上,他靠在枕头上,喃喃自语一般的说:“我可能,真的是个禽兽。”
“你和何诗意**了?”
纪和光沉默了半响,他昨晚清醒的时候,烂醉如泥的时候。把自己和何诗意在一起的所有片段都想了一遍,好像都很完整,他根本就没有遗漏,他和诗意从一开始到后来分手,就从来没有什么断片的地方,可是,何诗意说的那么肯定,所以,其实还是他忘记了。
他懊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语,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顾知尘说:“我怀疑,丫头是我女儿,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话音刚落,顾知尘就丢了一个枕头扔到他的脸上:“禽兽!你不是说不是吗,你丫什么时候和何诗意**的你不知道?”
“对了,你不是扯了我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了么?”
“我骗你的,怎么可能,我无聊没事做,要拿你和何念念开玩笑。”
纪和光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这是逃避还是心虚?”
“我不知道。”纪和光把头捂进被子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管我了,我不会死,也不会去找何诗意,你放心。”
顾知尘无奈的皱了皱眉,推了推眼镜,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他从来不相信纪和光是那种可以轻易放下何诗意的人,他现在还有一点事情要做。所以,他锁门的时候,特地拿了把钥匙把病房的门给锁了起来。
这次,不是他管不管的问题,而是他不得不管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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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醒,窗外的绿树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病房里散发着些淡淡的百合味道。
纪和光看周瑜长期霸占那个花瓶,索性就自己买了个陶瓷瓶子,直接大大咧咧的把百合花一支一支的剪好插/进去,青花瓷的大瓶子配着或是白色或是粉色的百合花,看上去很是好看,隐隐有一股低调又雅致的感觉。
周瑜还是早早的就来了,对于这个算是学生,或者,算是朋友的男人,何诗意是彻底无语了,他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着一束红玫瑰插/进花瓶里,将昨天的波斯菊换掉。念念一大早就醒了,趴在床上要何诗意给她读故事,何诗意拿起童话故事书,看到纪和光拿铅笔在故事的末尾写了一行字:【灰姑娘之所以会嫁给王子,是因为她有一颗,坚强又勇敢,善良又仁慈的心,即便你没有天生高贵的身份,只要拥有这些,你就是男人眼里的公主。】像是阅读之后有感而发的意思,何诗意看着那个有些凌乱的字迹,颇有些怀念的味道,一时间,想起高中那会儿,她在黑板上给学生们补习,纪和光每次都早早的到了,他喜欢坐在靠窗的座位,然后,纪和光总是会朝她笑笑:“早上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格外阳光,五官俊朗,真的是个长的很特别的男孩子。
年少时期的爱情,大抵都是单纯又含蓄的,何诗意对纪和光心怀爱慕,她这个小老师,就特别的关照了一下,可是看到纪和光写到试卷上的字迹时,她无奈的皱了皱眉,明明是个长的很好看的男生,写出来的字竟然那么丑。
后来渐渐熟络了,她说了几次,纪和光好像就是改不了,这个陋习她也渐渐不管了,他唯一认真的写字,是高考那一会儿,何诗意义正言辞的对他说:“和光,字写得不好看是会被扣分的,你写好看一点,不然会考不上城海大学的。”
纪和光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的如沐春风:“知道了,诗诗,我肯定能考上去的。”迎着光的男生,温柔又帅气,他每次笑起来,都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冲上去吻一下,这么想着,何诗意已经踮起脚吻上去了,这么久以来,那是何诗意第一次吻纪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