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小黑狼
这位来塞尔星斯黎律所分支机构咨询的客户是个年轻人,名叫廖思,参加工作已经三年,居住在下层区。
姜斐按贝含珠的指示将廖思接进了会客室里,廖思从进律所的大门后就一直在抹眼泪,偏偏又不怎么出声,只在姜斐给她递纸巾时开口道谢过。姜斐默默地给她端来温水,然后坐在小沙发上不住地朝外面张望——贝含珠还没进会客室。
姜斐呆在廖思身边简直如坐针毡,后者的情绪很难不感染到姜斐,连带着让她也开始不安。
自从把客户引进会客室后,姜斐和廖思就没说过几句话,气氛很尴尬。姜斐瞄了眼廖思,对方还在垂着头无声落泪。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搭在膝盖上的手抓了抓裤子,最终打破了沉默:“廖女士,我再去叫一下贝律师过来,她这会儿可能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廖思终于做出了哭泣以外的表情,她扯出一个比哭还要牵强的笑容:“好的,麻烦了。”
显然她是将姜斐的行为看作给自己留下独处空间,保留一些体面,不至于在陌生人面前情绪崩溃。
“小事小事。”姜斐一溜烟儿跑出了会客室,她找到贝含珠时,后者正在与其她同事对话。
幸好她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姜斐看着那几人离开贝含珠的临时办公区,急吼吼地来到贝含珠面前:“出大事了!”
“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客户很难接待?”贝含珠移开差点被姜斐踢倒的十多只购物袋,袋子里全是她给姜斐置办的行头。
“哎呀,不是难不难接待……”姜斐手舞足蹈地跟她比划着,“廖女士一直在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快点去跟她谈正事啊!不过她那状态真的能跟你聊委托吗……
“在哭吗?姜姜,安抚客户情绪这种事,我觉得你去比我去更有用。”
“我?我该干什么?”
贝含珠现在还是习惯叫她姜姜,所以姜斐便由着她来了。听完姜斐的描述,贝含珠没立刻起身,而是冲姜斐眨了眨左眼,循循善诱道:“该展现一下你的能力了。我事先有给你看过廖思的个人资料吧,你还记得里面写过她很喜欢喂养流浪动物吗?”
“记得……难道你想让我变成狼去安慰她?”姜斐迅速反应过来,“这样有效吗?”
贝含珠报之以神秘的微笑,她把稀里糊涂的姜斐推出临时办公区:“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先让你变小。”
数分钟后,贝含珠抱着小黑狼从没有监控的角落里走出来。
会谈室里还有个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侧门,贝含珠绕路把姜斐带到了侧门前,在放下姜斐前,她狠狠摸了几下姜斐的头,然后才说:“去吧,大家都很喜欢小动物,看到你的话,她心情应该会好些,现在情绪不稳定也不方便我跟她沟通,等她调整好了状态你再过来找我,我在侧门这边等你消息。”
还没等姜斐说些什么,贝含珠就关上了侧门,搞得前者只能仰头望着门板,眼神幽怨。
不过还是工作更重要,姜斐掉头离开,去找廖思。
等她看见对方时,廖思的眼睛更红了,姜斐猜测她是趁自己离开后又大哭了一场,同时担心会有人进来,所以很快平复好了心情。
“哪里来的小狗?”廖思的面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她放下了手里的纸巾,站起身到处看,“奇怪……律所里的吉祥物吗?”
姜斐淡定地朝她走来,用嘴筒子戳了戳她的小腿,尾巴轻轻在身后晃着。
姜斐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廖思从前听人说过,那些小动物能闻到人类情绪低落时散发出的微妙气味,她当时觉得这兴许只是个玩笑话,但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还没等廖思有所反应,姜斐先在她腿边坐下来了,仰头咧着嘴笑。
廖思实在是没忍住,蹲下身摸摸她的头,软乎的手感让廖思的心情转好不少,原本因情绪波动哭到快呼吸不过来,现在慢慢开始顺过来气了。
陪着客户呆了会儿,姜斐感受到廖思的状态恢复正常了,刚想去叫贝含珠,就看见贝含珠把正门打开了个小缝,正在往会谈室里瞧。
姜斐只觉得诡异,贝含珠究竟在那偷看多久了?但她想不出答案,干脆直接起身去扒拉门,边扒边小声叫:“嗷!”
贝含珠这下用了些力,门打开后,她抱起姜斐,跟廖思道歉:“抱歉廖女士,我是贝含珠,刚才有事耽搁,姜助理叫完后我就立刻赶过来了,没想到我家狗狗在这里和您呆着呢,希望她没有打扰到您。”
“没有,怎么会,原来是您养的啊,她很可爱很贴心。”廖思摆摆手。
“拜托您再稍等我一下,我把她交给姜助理,然后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咨询吧。”征求到廖思的同意后,贝含珠又把姜斐带回到角落里重新变人。
姜斐一边套衣服一边问:“你刚刚怎么在门口偷窥,不是说好等我去叫你吗?”
“随机应变,由我把你带走的话更合理,省得她怀疑。”贝含珠听到拉链拉动的声音后才转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斐,贴近了一些距离,伸手帮姜斐整理衣领,“这里掖着了,怎么样,姜助理第一次安抚情绪激动的客户,是不是大获成功?”
“那当然!”姜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这方面有点儿先天优势。”
“走吧,我们该去看看这次需要处理的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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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思回忆着往事,话里谈到了一个老婆婆,那是她的邻居,名字是明利,独身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精神矍铄,每天就在廖思的隔壁鼓捣一些手工艺制品。
廖思刚参加工作那年就搬到了明利的隔壁,也听房东和中介说过邻居家的老人性子古怪,如果遇见了最好不要随意攀谈。廖思把她们的话记得很牢,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房东她们会那样说,以及这间屋子的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因为廖思半夜总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锯木头的声音。
一次两次还好,偏偏她住来的半个月里,有七八天都这样。
廖思忍无可忍,主动上门找了邻居,对面安静了十多分钟才开门。在对方开门时,廖思先看见的是扑面而来的粉尘,而后才发现那老太太防护装备齐全。
一双苍老的蓝眼睛正隔着护目镜打量廖思。
已经七八天没睡好的廖思火冒三丈,她强压着怒气质问这位老人,问她半夜不睡觉到底是要干嘛。
老人丢给她“锯木头”三个字就关了门,任廖思把门锤得震天响也不开门。
最后还是夜班归来的楼上的租户发现了廖思,把她拉到了自己家里,安慰廖思,同时告知了关于那个邻居明利的事情。
明利是个很傲慢清高的艺术家,整天都在家里雕琢她的作品,灵感来了就半夜开工,有人找她解决是决计得不到好脸色的。廖思租住的那间房里还来过很多租客,都深受明利家噪音的污染。久而久之,知道这事儿的人要么走了,要么给自己家加强了隔音效果。而廖思的房东降房租才能遇到小白,例如廖思这个租房新手,无形之中吃了个闷亏。
但廖思已经签了合同,短期想要搬走是不可能的,她舍不得那笔钱,按照合同约定,这个房子的租期到了一年后,廖思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住下去,为此她采购了隔音耳罩隔音耳塞,还找了隔音板装在噪音最大的那几面墙上。
姜斐蹙眉问:“这样有效果吗?”
狼的听觉灵敏,她不敢想贝含珠每天在家锯木头的场景,那样她和贝含珠其中迟早得疯一个——一个被锯子吵疯,一个被狼嚎烦得发疯。
“效果不大,但总好过没有,好在后面她忽然就不锯了,我终于睡得舒坦了。”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廖思提到自己能睡得安稳些时,脸上也不自觉地会挂上微笑。
很快她的心情又由晴转阴:“我好奇背后的原因,但没主动去探究过,直到我在楼下遇到了她拖着一块木头往楼上走,她的左手包着厚厚的绷带。哦,忘了说,我们小区很古老,是步梯,最高五层,我和她都住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