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饶是扬名江湖的药王,遇上了该炼药的时刻,还是一样忙得焦头烂额。
在诊断过后,他发现范龙啸的双脚之所以变得无力动作,是因为仗着年轻时身子骨硬朗,许多伤痛都没有好好调养、治疗,就这么放着自然疗愈,结果遗留下许多旧伤。
因此等到范龙啸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这些遗留下来的、过去认定是小伤小痛的,就成了病根。
为了尽早将范龙啸治好,省得夜长梦多,放着范龙啸一直碎碎念抱怨自己与范笑笙的亲事,也为了不让范笑笙有多余的担心,所以解于良不但日夜熬煮汤药给范龙啸服用,甚至还盯着范龙啸每隔两天就要泡一次加入了药物的热水,彻底去除这些残留的旧伤。
只是这么一来,解于良就变得几乎没什么休息的空档。
毕竟在场的人里头,就只有他明白熬药时的火候控制,所以他连着半个月下来,几乎是没睡多少时间。
这点,范笑笙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疼万分的,只是她知道,解于良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她,所以她也只能尽量陪在身边,尽可能帮忙,却没有出声阻止他。
至于范龙啸,他虽然还是会跟解于良互相敌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脚似乎又开始如同从前那般,恢复了些许力道。
所以偶尔他会在司徒耀然的搀扶下,在前院里散散步,只是在病况还没有完全好之前,他并无法长时间地走动,常是走没几步就得坐下来歇息。
“人真是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范龙啸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拐杖,压根儿没想到威名震天的自己,也有用上这玩意儿的时候。
“有于良在,范老爷子很快就会恢复精神了。”司徒耀然安慰道。
范龙啸望着司徒耀然,叹息着问道:“说实在话,司徒小子,我真不懂,你既老实,武功又好,怎么笑笙居然没看上你呢?”
如果是天城隶满那家伙,光听天城隶满满嘴口花花,他就晓得为何范笑笙不爱,但司徒耀然很明显的比解于良值得依赖啊!
“我们只是能谈话的朋友,没有冲突,没有火花,所以感觉平淡,自然生不出任何爱意。”司徒耀然摇摇头,应道:“但于良是刀子口,豆腐心,笑笙则是想法出人意表,他们两人凑在一块儿,可以互相看透心思,同出一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但他是个软脚虾啊!”这点着实令范龙啸怎样也无法接受。
“于良没武功,但个性却比谁都硬。”司徒耀然笑道:“多少高手在生死关头都不见得能眉头不皱一下,但于良……我想,就算刀子架上他的颈子,他都可以闷声不吭,还用他那双眼睛瞪到下手的敌人心生畏惧吧!”
“啐!不算数,你们都是苍龙堡的人,自然替他说好话。”挥挥手,范龙啸没辙地摇头。
司徒耀然诚实地应道:“范老爷子若想听他的坏话,我也有很多可以讲的。”
“啥?”范龙啸听得有些傻眼,“你们是同伴吧?你这样出卖伙伴的吗?”
这些年轻人,真是怪透了!
虽然他对解于良看不顺眼,可是这种陷害同伴的心态更不可取啊!
“不是出卖,只是一个人都有好坏两面,但我们苍龙堡的兄弟,对兄弟们的好与坏,都是照单全收地接纳的。”司徒耀然漾着一脸灿笑,说出口的话令范龙啸几乎无法反驳。
“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范龙啸叹了一声。
“所以我不会要范老爷子一定要喜欢于良,但我会说,于良并不是像范老爷子说的那么没用。”司徒耀然看了看天色,续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跟于良拿药过来。”
范龙啸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司徒耀然离去。
他知道解于良为了自己,确实挺用心的,不管熬药还是准备药材,全都一手包办,还因为累过了头,有着明显的消瘦。
只是如果他真把孙女交给了解于良,那么从此范笑笙就一样被卷入了江湖是非中了。
毕竟解于良是毒手圣医的弟子,当今江湖人人想得到手的药王,他太清楚这种威名会带来多大的问题了。
唉……这样真的好吗?
正当范龙啸在兀自思索时,身边已传来了脚步声。
本来还以为是司徒耀然替自己端药回来,没想到一抬头,看见的竟是令他烦恼的解于良。
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气色有些差,微蹙的眉心底下是双明显睡眠不足的眸子,还泛着些许血丝,双颊比起刚到这里时稍微消瘦了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解于良是操劳过度了。
就道义上来说,这个不男不女的小伙子其实很用心了,但是……
“我让耀然去替我准备药浴的药材了。”见范龙啸盯着自己,解于良还当他是不满自己端药过来,索性先行开口。
要不是那些药材太多太重,他没什么力气自己搬,否则他也不会支使司徒耀然。
谁教天城隶满已经扛下了在村子外边巡逻的责任,以防那些有心劫走他的人上门来,因此大半时候不在这里,所以他需要帮忙,就只能找司徒耀然或范笑笙了。
原本他想让范笑笙把药端来,可偏偏她正巧忙着煮饭,所以他只好自己过来。
“这个药还要喝多久?”看着解于良一脸消瘦的模样,范龙啸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这活脱脱像是他这老人家虐待了他似的,他可不想背上这黑锅。
“范老前辈毕竟是练武的人,身子骨比起旁人还是硬朗许多,照这情况,大约再喝十天就成了。”解于良淡着声调应道。
啧啧!这么急着拆散他跟范笑笙?可惜呀!范笑笙是一定会跟着他走的。
范龙啸将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抹抹嘴,问道:“十天后,你跟司徒小子他们就一块儿走了?”
啧啧!他跟那司徒小子还挺谈得来的啦!
“笑笙也会走。”解于良勾起了唇,“她已是我的娘子,虽然还未成亲,却已是名副其实的妻子了。”
他不怕早些让范龙啸知道,反正他猜范龙啸心里早就有底。
“你这臭小子,真想早点气死我吗?”用力把碗往旁一搁,范龙啸怒道:“你这张嘴是不会放甜一点吗?我可是笑笙的爷爷!”
“在我看来,你只是无理取闹的一个江湖老前辈。”解于良就事论事地迸声,“况且,我也不想当个只会用好听话取悦旁人的小人。”
“你这个人的个性真糟,笑笙为什么会看上你啊?”范龙啸咬牙道。
“她觉得这样的我很有意思,喜欢看我笑,而且我待她也是特别的。”解于良应得干脆而不带感情,“这件亲事不论你答不答应,都已成定局,劝你安心接纳,免得气死了划不来。”
“你到底是咒我死还是想治好我?”范龙啸听了差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