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嬷嬷
刘妈妈自然是不敢教训王妃,不仅如此,还吃了一通派头,要不是傅桃桃求情,好悬被赶出小院。
安瑜英看了看粗鄙泼辣的刘妈妈,又看了看温柔灵巧的傅桃桃,顿时觉得后者与厨房格格不入。于是对傅桃桃道:“在这里是委屈你了,等过阵子给你换个地方。”
傅桃桃迟疑的看了看大妞和桂圆,安瑜英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们母女分离。”王府这么大,安置几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傅桃桃连忙谢过,接着目送王妃离开。
待其走远,大妞脸颊鼓鼓:“娘,为什么不让王妃把那老太婆赶走。”看她还怎么神气!
重重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傅桃桃有些无奈,只能说原著剧情强大吗,这丫头仅仅五岁就知道使手段。但毕竟年纪小,思虑尚浅,于是解释道:“刘妈妈虽然跟我们不对付,但为人鲁莽,手段有限。更何况经此一役,想必其定会夹起尾巴做人,与其换个人共事,还不如她知根知底。”只不过没想到王妃要给她调岗,好不容易才习惯小厨房……
大妞若有所思的点头,表示自己又学了一课。
再说安瑜英,刘妈妈这段插曲并未扰乱她的好心情,一路哼着西北小调回到后院,守夜的丫鬟看见吓一跳。
“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副打扮?”流苏连忙上前,因着安瑜英会些功夫,以致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从小就经常跟丢,这些年也习惯了。不过今天这样从头到尾换一身儿还是头一回,不由将目光转向流香。
流香微微皱眉,安瑜英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伺候,所以她们四个一等丫鬟每人都身兼数职。流苏总管一切事物,是王妃最信任的人;流风负责外部事宜,包括协管商铺,甚至与大总管沟通也大多是她出面;流香负责梳妆打扮,饮食起居等贴身之事;还有一个流云,打的一手好算盘,管着王妃的库房。
四个丫鬟牢牢将小院把控,对外能拧成一股劲儿,内里则各有盘算。流苏年纪最大,前年已经放了籍,眼看马上就要嫁到府外,那大总管的位置自然余下三人挣。流香沾了个贴身伺候的光
,平日与王妃关系更近一些,对此志在必得。
结果如今王妃换了身装扮,还不是出自她的手笔,这明显是有人越过自己在主子面前搭上线了。
是谁?跟流风流云有关系吗?流香坐立难安,忍不住开口:“娘娘,这身怕是于理不合,让奴婢侍候你梳洗吧。”
“无妨,反正在院里,也没其他人。”安瑜英看了看身上的石榴红长裙,觉得有些不般配,于是道:“给我挑件浅色的衣裳,之前寿王妃送来的那匹豆绿料子,我记得让人裁成绫子袄儿,就那件吧。”
流香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领命下去。
换好后果然更添三分风流,安瑜英很满意,接着又道:“告诉小厨房,朝食我想吃臊子面,木耳要切的细细的,多放些针金和蒜苗,就按我们小时家里的做法。”
流苏愣了片刻,然后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点头应下。
安瑜英半倚在贵妃榻上,随意翻了本游记看,只觉得之前确实有些魔怔了。桃娘说的对,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越是气我,我越要活得好。想她年纪轻轻守了寡,自己带着女儿背井离乡,即使这样还有滋有味,那自己也一定可以。
待臊子面好了,安瑜英美美吃上一大碗,休息一会儿,便要去院里消食。
想得很好,可偏偏事情不如她愿。当听内侍说端王下了早朝气势汹汹的往这来时,安瑜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名义上对方是一家之主,她又不能不见,遂捏着鼻子让丫鬟开门迎客。
端王赵元简今年刚刚及冠,早在十五那年就随军抗击蛮族,收复三州失地,再加上长得英俊多情,京中多少怀春少女的一颗心都系在其身上。当年安瑜英刚嫁过来,也实实在在欢喜了好久,不过二人性子不和都是不愿意低头的人。段氏流产后安瑜英更是干脆关起门自己过日子。
赵元简迈入久未踏足的小院,快步走进里屋,看到安瑜英的一瞬间,不由有些恍惚。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是自己的正妻?说起来他确实许久未曾好好见过安氏,就连进宫,二人都乘坐两辆马车。
“王爷?”安瑜英眉毛微挑,提醒了下发呆的端王。
赵元简连忙回神,不过经此一打岔,气势
就弱了许多。轻咳了两声用来掩饰尴尬,片刻后方开口道:“昨天你可是放了府里大半下人?”
“臣妾不过放了我院子里的,府内可不归我管,王爷要是兴师问罪可找错人了。”安瑜英硬邦邦开口。
端王听她这么讲话,火又有些上来了,“我还没说是什么,王妃自己就知道,果然是熟能生巧啊。”
安瑜英嗤笑一声:“不然能怎样,无非是西院的又开始搬弄是非,某人不过脑,她说什么是什么。”
“你!”端王大怒,此时又有下人来报,沈氏求见。
“呦,今儿倒是巧了,一个两个都上我这儿了。”安瑜英冷笑:“带进来。”
下人领命,没多久,走进个容颜妩媚、身段丰满的女子,看见端王,先是娇柔婉转的叫了一声:“爷~~~”
“噗嗤。”安瑜英忍不住嗤笑。
端王瞪了她一眼,心中也暗恼沈氏上不得台面,他正与王妃较劲,这下子倒显得自己是个贪花好色的小人了。
沈氏今年二十二,比端王还大上两岁,正是最有风韵的年纪。与下官进献的朱氏、出身婢女的段氏不同,她有一个比较体面的身份,是太后亲点的。其父为七品县令,如今已然当上知府,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所以赵元简一开始就待她与另两位侍妾不同,生了长子后,她更加觉得自己与王妃也不差什么。
安瑜英那声,她自然也是听到,见端王黑脸,还以为是厌恶那丫头。于是愈发得意,连行礼都随便起来。
端王看不下去了,刻意岔开话题:“如芳,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如芳轻声道:“我观爷下了朝往娘娘这边走,想着莫不是因为妾身的事,担忧您与娘娘争执,于是便赶过来看看。”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我与王爷之间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怕不是担心我们俩之间的话对不上,拆穿了你那些阴谋诡计。”
沈氏被说得面上梨花带雨,连连摇头:“妾身怎敢有如此想法,娘娘为何要这样说。”心中却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
其实安瑜英猜的也算八、九不离十,这些日子因着过年,王爷王妃要经常出入皇宫,有时候回府都三更半夜了,也很少来她的西院。这让自诩宠冠全府
的沈氏如何受得了,于是昨夜借口肚子痛,把夜宿书房的赵元简叫了过来。
她与安瑜英斗法斗惯了,想也不想就将脏水泼到对方头上,只说因为府内下人少,她找不到人侍候,以致动了胎气。原本只希望能加深对安瑜英的厌恶,没想到说过了头,让赵元简想起王妃之前谋害自己子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下了朝便赶过来兴师问罪。
赵元简常年在外奉皇命当差,对内宅也是个糊涂蛋,连如今不是安瑜英当家都忘了,被揭穿后有些抹不开脸。
“妾身也只掌家一年,在府里兼葭倚玉,元宵放人是娘娘之前定下的规矩,如今她的小院也是如此,她不开口,妾怎敢妄动。”沈氏到底有些心机,之前头脑发昏行了错棋,反应过来后立刻在言语上扳回一城。
果然,安瑜英听后大怒:“我自己的人,难道还要按着你的心意走。之前懒得理你,现在手伸到这儿来了!是想让我把你爪子剁下去吗!”
沈氏吓得捂住嘴,直接跪在地上,哀求的看着端王:“爷,妾身断无此意,您要替我做主啊!”
赵元简被哭得一个头两个大,看了看王妃,又看了看沈氏,此时装扮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安瑜英鬓发微垂,未施粉黛。一身素衣,身材清瘦,因夜里出去玩没睡好,眼角微微发红,显得凌乱又脆弱。
而沈如芳虽说已微微显怀,但整日吃好睡好,又有宠爱滋润。身上套的是银红小袄,满头珠翠,红光满面嗓门亮堂,完全看不出昨晚胎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