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落魄
39、落魄
沈长生被人粗鲁的拉起来,带上镣铐铁链,牵着推桑着出了诏狱,难得看见外面的场景,恍若隔世,让她有些微愣。
不查被身后的狱卒推了一把,失了力道跌落地上,手被挂在脖子上一起被镣铐着,根本无法自己爬起来,沈长生还是挣扎了一下。
落在眼前是一双精致花纹的鹿皮靴,大概是有点贵,一般人穿不起,这是沈长生第一反应,她还有些好笑,自己在诏狱待了半年什么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偏偏还能看出这双鞋贵不贵。
然后沈长生就被人温柔的扶起来,入鼻的是熟悉的松雪沁香,沈长生擡眼,谢岐宴玉冠眉眼精致,感受到沈长生的目光反而是谢岐宴先别过眼睛不敢看沈长生。
“痛吗?”擦着沈长生手肘的伤痕,谢岐宴知道沈长生比谁都娇气,半分疼都受不了。
“不疼了。”沙哑的声音,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了一般,干枯得不像话,沈长生漠视身上的伤,一眼不眨的看着谢岐宴,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谢岐宴一顿,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他拿出手帕,擡起沈长生的手,丝帕子在沈长生的手肘上打了一个结,没有讲话,将沈长生扶起来,往前走。
沈长生挑眉,跟上去,到底也是好久没有走路了,脚步根本跟不上,谢岐宴的脚步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一般,后面沈长生放弃了,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停下来歇息。
身后的狱卒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粗鲁,沈长生停下歇息他们就停下,实在是歇息得太久了才会出言催促,沈长生也不闹,催促的时候再动身,像是游园一般。
完全出了诏狱,沈长生才发现诏狱外面的树抽了新条,嫩绿嫩绿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开花了吧,想起来自己被关诏狱的时候还光秃秃的枝芽,沈长生哑然。
走到外面一身典雅白裳干净的谢岐宴,靠在墙面上望着上空,看样子是在等着沈长生,光是出诏狱这几段路沈长生硬生生的走了半天,难为忙碌的谢岐宴等了半天。
沈长生收回自己脸上明显的嘲笑,等走近的时候,沈长生身后的狱卒没有上前,停在原地,大概是给两人望哨。
沈长生低着头走进,停在三步之遥的距离,不动了。
谢岐宴侧首看着沈长生,沈长生和他记忆里面不一样的,其中最能表现在她的沉默不语,浑身的刺好像都被诏狱这几个月磨掉了。
“你为什么走?”谢岐宴艰难的开口问着。
沈长生擡头,也许是此刻狼狈得什么都丢掉了,沈长生反而显得洒脱了一些,脸上堆起一抹笑。
“因为我不信你啊。”
因为沈长生不信谢岐宴了,当年她等在沈府等着谢岐宴上门求亲,结果转头谢岐宴八擡大轿上了郡主府求亲,着实狠狠的打了沈长生一巴掌,不痛是假的,几个月前更加是被打得她的傲气尽碎。
“沈长生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沈长生真的变了,她会往人的伤口再刺一刀,谢岐宴就是最先体会到的,还没有从新刀反应过来,沈长生再次开口了。
“谢夫子,郡主允许你养外室吗?他们知道你把我从诏狱带出来吗?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沈长生一字一句的十分清晰,全砸在谢岐宴伤口上,几乎让他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沈长生笑眯眯的仰着头看着谢岐宴,看着他脸上的挣扎明显,沈长生眼中的漠然几乎都快隐藏不下了。
“娇娇....”
谢岐宴的声音一出来像是把时间拉回到了一两年前沈长生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沈长生有一刹那的破防,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沈长生听到谢岐宴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沈长生的头,还是那样温柔。
沈长生甚至不符合适宜的想起自己六个多月一百七十多天没有洗过头写过澡,谢岐宴是如何摸得下去的。
“送你回沈府,以后不要和太子往来了。”
谢岐宴摸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沈长生心情微霁,真的嘲笑了。
谢岐宴典型的公子爷,哪怕待人温润一视同仁,但是洁癖还是在的,真难为他下得去手,此刻连她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沈长生心情甚好的点点头,谢岐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进去没有,面对沈长生本就有愧,所以在沈长生面前他永远低她一头。
沈长生的镣铐是谢岐宴亲手打开的,沈长生的话比以往更加少了,大部分都是谢岐宴再讲话。
他让沈长生回去之后尽量一年内少出门,不要听不要闻,安心呆一年,沈长生都听话的点点头,然后钻进轿子。
沈长生钻进轿子后,撩开轿子窗帘,趴在边缘看着谢岐宴,笑得灿烂:“谢夫子,我不出门,不去听外面的,那你会来找我吗?”
谢岐宴不讲话,那天阳光有点大,逆着光沈长生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知道他是有没有答应,沈长生又道:“我挺想见你的。”
沈长生看着谢岐宴迟疑一会儿还是点了一下头,后才满意的放下帘子,靠在壁上闭目养神。
沈长生睡醒之后刚好到了沈府,沈长生推开沈府的门,不过才几个月,已经结了不少蛛网。
沈长生还有些诧异,沈意奴竟然还留着沈府,然后又想到了谢岐宴,大概是谢岐宴留给她的吧,倒是有心了,沈长生扯了下嘴皮,始终没有扯出一个笑,干脆就放弃了。
偌大的沈府什么都没有了,光秃秃的像是进了盗贼一般,沈长生也不在意,回了长生院,先是再后院生火烧水想要洗去一身的污垢,实在难受得紧。
沈大小姐什么时候干过这些,凭着记忆生火都生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生起来,哪怕之前已经灭过无数次,好在是生起了,沈长生有些宽慰。
蹲在灶前看着燃气的火,有些失神,等到锅中的热水沸腾起来,沈长生打好水,提着往浴池走去。
浴池脏脏的,沈长生肯定洗不洗,压下心中的烦躁然后将打来的水先刷了一遍浴池,等到干净之后,天色已经落幕色了。
好在沈府最不缺的就是烛火,沈长生将那些灯都点亮,然后将水倒入浴池,找来干净的衣裳后才脱了身上穿了几个月,早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衣裳,掬水先痛快的洗了头,然后换了水洗了澡,大概洗了三四次才彻底洗干净。
沈长生也以及倦得不行,躺在浴池中,闭上眼睛,水还是热的,熏染得她有些困,干脆就趴在边缘眯起了眼睛。
以后一个人的日子该如何过得下去啊,沈长生有些想笑,谢岐宴要她不要出沈府,她可能是做不到,不出沈府她就得饿死在沈府,好在她在入诏狱之前就有打算给自己留了后路,埋了不少东西在杨柳月哪里。
改天去挖出来,不知道够不够□□。
困得迷迷糊糊的沈长生想着想着就趴在浴池睡着了,睡着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闻到了和谢岐宴一样的味道,让她有些想要皱眉,现在她实在不想闻到这个味道。
沈长生被人从浴池中抱起来,浑身不着寸缕,好在那人也坐怀不乱,根本没有旁的意思,扯过一边的衣裳将沈长生裹紧,然后往长生院的寝屋走去。
长生院也空旷得不像话,好在床像是被提前打整好的一样,简约干净,所以也没有估计的将洗干净的沈长生丢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