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
君宁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望了望周身打扮,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这个妆啊!”一边给自己扎了条未婚男子的单辫,君宁一边笑着说,“别着急,等下你也有份。”
“什――”什么我也有份!谁能告诉他对面的清秀男孩到底是谁啊!
坐在对面屋角的“男孩”与君宁之前也仅仅有五六分的相似。
眉毛好像浓了些,眼睛细长了些,鼻梁高了些,脸颊好像更消瘦了些。皮肤上了层粉微微发黄,失去了原本的的莹润通透。再加上发型改变,要走在路上,与她不熟悉的八成便错过了。
“过来,你的脸也要改改。”
女孩强硬地扳过他的头,将一把锋利的青铜小刀贴在他眼皮上。
本能的一抖,他险些就要反抗。
“别怕,相信我。”
如同咒语一般,少年撇撇嘴,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君宁珍重的捧着他的脸,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小刀在眉毛上来来去去。不一会,细细的,带着香味的粉擦在面颊上,让他一阵别扭。
等了许久,就在无名几乎睡着的时候,女孩捋了捋被她重新打理过的头发,笑着说,好了。
端过一碗水,无名皱眉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
――唔眉毛,眉毛似乎规矩了,不再像杂草一样四处疯长。
眼睛……好像变大了?不,这一定是错觉……
还有肤色……
长年被取泥人,炭球,黑狗娃等等各种外号的少年,痴呆状地摸摸自己的脸。
虽然说不上什么肤白胜雪,但颜色已是普通的偏暗,再不会一到黑夜就看不到个人影了。
“你这是什么妖术!”
“噗――哈哈,不过是化妆罢了。”君宁满意地点着头,收起瓶瓶罐罐。“或者神棍些,你要称之为易容术也可。”
“易容……”无名又忍不住想摸自己的脸,虽然有些别扭,但的确极有效。
“我们曾被远远看过相貌,不排除对方有目力好的,拿我们画像寻人。幸而你我年纪尚小,长相一年一个样,等到过段时间,妆就可以慢慢卸了。”
“不过……你这身打扮……”无名十分难以接受地指着君宁的装束。
这点君宁倒能理解。就像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女扮男装还能称一声帅气,男扮女装就大多被说变态了。于是,她大义凛然,又苦大仇深地说了句。
“一切,为了活着!”
无名信服。
隅中时分,一对少年“兄弟”站在齐氏大门前,递上木牍。
“惠阳齐氏当铺掌柜远亲,尹氏兄弟请为东家效力。”
走在齐氏大宅里,君宁意外有种回到前世货运码头的错觉。
牛车、驴车来来往往,到处充满了牲畜的尿骚和帮工们的汗臭味――这与之前想象的富贵人家深宅大院未免差距忒大了些。
为他们领路的是一名青年女子,不过二十上下,脖颈以下缠着厚厚的布条。女子表情僵木,身着灰色葛布深衣,外面披了件驼毛大氅,行走如风且极端少话。除了刚进门时自称姓田,是惠阳大宅管家外,就没再吐过半个字。
两人先被领到靠宅门一间小房子里,除去衣物,检查身上有无奴隶的烙印。烙印一般都烙在上臂或后背处,这就看出君宁最开始选择女扮男装的好处了。
钻女人不屑扮成男子的思想空子是一方面,再者身为“男子”,还是士族,最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给些的。二人只是除去上衣,露出上身、双腿,由一个年长的仆夫检查了下,便就通过了。这要是女人可就没这么多讲究,定是要脱光看个遍的。虽然被个老男人检查有些别扭,但万幸君宁还是幼儿身材,胸前半点料也没有,倒也不怕看。至少比让无名被脱裤子看光,或是双双暴露来得好。
纠结的身体检查总算勉强熬过,出来时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决定让此事从此腐烂在记忆最深处。
田管事带着他们继续在如市集般嘈杂的前院走了一刻钟,三人终于进到相对安静的后宅。
后宅里住的大多是齐氏的亲眷,等级比较高的管事,或各商队的小头目。换句话说,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齐家有头有脸的人,行事自然要自矜些身份。
君宁与无名二人若想留在齐氏,除了需要荐函以外,还要得到商队最高主事者的首肯。不过这“最高”可就是门学问。
若在平常,自然是这位田大管事说的算,但现今本家小祖宗在这一坐,谁又敢越过他们去?本家来的也就罢了,可一来来两位,两人还彼此不对付。
君宁几乎可以看到前面田管事的头发又多白了几根。
“呦,田大管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刚拐进正院,一名青衣僮使就笑嘻嘻的迎上来。他看样子顶多也就是个贴身侍儿,绝对不算管事,但穿戴的却比大宅总管还要好些。
那小僮使十三四岁年纪,相貌生的比较抱歉,但气势倒一等一的跋扈。见到田管事,敷衍着行了个礼,眼睛就朝跟在后面的君宁和无名飘过来。
“咦,哪儿来的两个生面孔?可是管事大人新买来的奴?”
听这话无名当时就冷下脸,显然很不乐意。
王贵士庶奴,在大景奴隶可是最下等的,甚至连人都算不上,顶多是用两条腿走路的牲口。试问天下有谁被称为牲口还能笑得出来的?
君宁当时头皮一麻,心想无名这炮仗脾气可千万别在这发起飙来。所幸无名只是臭着张脸,倒没说什么。
田管事显然见惯了小僮使的无理,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干巴巴地道:
“后面这对尹氏兄弟乃是惠阳齐氏当铺范掌柜的远亲,出身士族,希望借庇于商队。我这次带他们来就是要给两位少东家看看,能否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