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离 - 君之赋 - 镜回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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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别离

外面有两匹马,马在这个时代只用来拉车,一般不做骑乘工具。马背上自然没有马鞍或马镫一类装备。

“姬上,恕属下多言,您确定要带着这两名小儿?”男子声音急切,他左手捂着腹部,显然之前负了伤。“刺客武艺高强,来者不善,这两名小儿怕是会拖累姬上。况且两人乘一马,速度也会降下不少。”

“不必说了,吾意已决。”谦姬摆手道:“当日吾即说出口要护他们平安,自没有自毁其诺的道理。你与吾各载一人,即刻冲出去吧。”

男子张张嘴,又看了君宁与无名一眼,最终屈膝道:“姬上重诺,属下不敢置喙。分给他们马可以,但无论如何,属下定要与姬上一骑。这是属下底线,请姬上谅解。”

“你――”谦姬骤然攥紧拳头,“你还不如直接要他们的命!”

如今马匹稀有,大多都从北疆高价购得。就算普通贵族也只乘牛车。再说当今六艺,射、乐、礼、御、书、术,御指的是驾车,而不是骑马。骑术只有樊国少数王族或武将才懂得一些。北樊尚且如此,更别提来自内陆的区区小儿了。

无名不由在后面哼了一声,显然也想到这点。还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君宁上前一步,道:“拙谢姬上爱重。在下不才,略通骑术,不如按侍卫长大人所言,由他与姬上一骑,在下与无名会保护好自己。”

“你……”谦姬颇为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君宁的小身板。

“如今情势紧急,实在没有时间在此耽搁。”走到骏马旁边,君宁转头对暗一道:“还请侍卫长大人帮拙与无名上马。拙愿勉力一试,绝不会拖姬上后腿。”

暗一抬头看向谦姬,谦姬叹口气,点点头,他便走到二人面前,将他们一个一个托了上去。君宁注意到无名是奇怪的侧坐姿。

“无名,你那样坐会掉下去的。”君宁不由出声提醒道:“你看暗一哥哥不也是跨坐在马上的吗?”

少年僵了一下,他看了前面载着谦姬的男子,默默把坐姿调整到跨坐。

骑马走了几步,君宁发现没有马鞍和马镫的确很难控制动作。幸好上辈子不是没有骑光杆马疯跑的经历,稍微适应了一下,她想至少不会掉下来。

“敌人轻功很好,人数也多,但幸好没有马匹。只要把他们甩开我们就有突围的机会。”

暗一回过头,破天荒的对君宁二人说了很多。平时除了谦姬,他可是谁都不搭理的。

“好的,侍卫长大人。”君宁拉住缰绳(感谢上天起码还有缰绳),回头对无名道:“等会若有人从后方攻击我们,还要拜托你拿剑挡一下。”

“这不用你说。”无名一手虚搂着君宁的腰,一手持青铜剑,“你就尽管跟紧前面,一口气冲过去好了。”

暗一的马打了一个响鼻,在雪夜中尤为刺耳,下一刻,它便如箭般射了出去。

“跟上!”

狠狠夹了下马腹,君宁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也撒开四蹄,追着前面的二人奔向荒野。黑夜中的荒野空旷而寂寥,高高的野草里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从奔出去的那一瞬起,原本虚环着她的手就下意识箍上她的腰,少年温热的躯体紧紧贴着后背,略显急促的呼吸喷在后颈上,绒绒的,有些痒。

“无名,没事的,别紧张。”君宁微偏过头,声量不大,但相信以无名的耳力定是能听清楚。

“你――谁紧张了!骑你的马!”无名气急败坏的叫道。即使努力显得不在意,但腰上越来越紧的手臂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

也是。第一次骑马就这样没命狂奔,不害怕才怪的。

嘴硬这点有时真是无奈又叫人怜爱。

“那――坐稳了!”

发现前面影影幢幢的黑影,君宁狠夹了下马腹,马儿吃痛地叫了声,更加玩命的加快速度。

暗一他们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谦姬控马,暗一挥剑,在包围中左冲右突。刺客们仿佛是潜藏在深草中的暗鬼,OO@@地在四周迅速穿行,趁不注意就狠狠给他们一刀。即使粗略估计,对方也至少有近百人,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暗一的身上和他□□的马都渐渐挂彩。

“姬上,这样不成。”再一次突围失败后,听着远处渐渐聚集过来的沙沙声,暗一转头对谦姬道:“人数越来越多,再拖下去会有被他们合围的危险。”

男子的面孔隐藏在面具后,但他的眼睛在雪夜中却显得出奇明亮。

拉紧缰绳,马匹在原地空踏几步,他转身看向跟上来的君宁和无名。

他们二人因为一直有暗一开路,加上无名剑法不错,此时身上反而没受什么伤。看着仿佛在黑夜中独自闪耀的星子般的男人,君宁的心一瞬间沉下来。

“尹贵卿。”男子的声音沉稳,带着俯视死亡的从容。“虽然相交甚短,但接下来,姬上就拜托您了。”

说完,他转身摘下面具,对着后面的女子深深一吻。夜色昏晦,男人的面容都被黑夜模糊,只能看见他平静而微微弯起的眼角。

这个男人如同影子般守在谦姬身旁,沉默寡言,给人印象单薄得只有一个苍白的残影。然而相比此时不断颤抖的,仿佛就要失声哭泣的女人,他反而是豁达而从容的。如同一个跋涉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看见了此行的终点。

亲吻仿佛极为绵长,但其实只有仅仅一瞬,他放开了女子,跳下马。

“相伴姬上十二载,暗一此生幸甚。”没有回头,男子只以如耳语般的声音轻轻说道。“路远行艰,望姬上善珍保重。”

话音刚落,男子提剑狠狠抽向马股,马儿吃痛嘶鸣,如飓风般扬蹄冲向前方,只余下谦姬未来得及说完的,破碎的低呼。

“小一……”

君宁夹马跟上,路过男子时,她微微垂眼,只看见一个微笑着的,清俊的侧脸。

男子目光向他们滑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下一刻,毫不留恋的消失在暗夜中。

冬季的雪原极静,又极为喧嚣。远处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尸体伏地的“扑扑”声,兵器相交的叮当声,还有削断四肢的咔嚓仿佛都能毫无阻拦的传入耳中。跑了好久,身后的声音终于断了,不知道是离得太远,还是在战斗的人终于已经完成了他一生的使命。

追着前面女子的马,他们穿越了旷野,又钻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在一条淅淅沥沥飘着浮冰的小河旁,马儿力竭停下,烦躁地踱了几步,终于安静下来,低颈默默啃着草根。

君宁骑着马,远远吊在后面。此时她有些不敢上前。毕竟比起相伴十余年的男子,她与谦姬的缘分实在是太轻太浅了。

因为身份原因,在谦姬面前暗一永远只能是一个仆从随扈,无法与被当做“士大夫”对待的君宁相提并论。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上位者会抛弃他们,来拯救自己同属特权阶级的臣子。

这是社会使然,是对于士卿的“道义”。

就像再不舍,人们也会抛弃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而拯救自己的战友一样。

但君宁却无法用这样的理由,理所当然地面对他的牺牲。

毕竟,这份情实在太重太重了。

“无名,虽然你可能会反对,但我想跟随姬上。至少帮她渡过眼前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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