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断
在房间里呆到黄昏,君宁伸了个懒腰,心里早把那个聒噪丫头忘到后脑勺。没想到一拉开门,就见到门口睡得四仰八叉的身影。
好一只翻着肚皮的懒猫!
――她真的是个贵族吗?!
女孩睁开眼睛,嗖的跳起来,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鼻血。
“啊!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漂亮小儿!”
这人是想打架吗!?(=_=#)
“贵女,没记错的话侯夫人家的几位姬上都该回府了吧?贵女还在这里没问题吗?”
“啊?啊!没问题,反正回府姐姐们也懒得理我,和女侍们一起玩也没什么意思。你年纪这么小,竟就被收做太女门客,定是有些真本事的。我已经和太女姐姐说过,她同意我在这儿用了夕食再回去。正好僮使们快送来了,咱们一起吃吧!”
这诡异的自来熟……等等,太女姐姐?这个看起来又二又天然的家伙该不会是……
“哦对了,我叫滕织,是孔章侯家的幺女,还没及冠所以没有表字。不过长辈们都叫我鹤秀,我很喜欢你,你也直接叫我鹤秀就好啦!”
现今士族以上的女子及冠后都有表字,同辈亲密者皆以字互称,而“名”则是非常尊贵的,只有在正式场合,或是长辈、上级等才会称呼名字。
至于乳名,可以直呼的除了长辈,就只有至交发小了。滕织身为王室近亲,允许君宁直呼乳名,确实是在显示亲近。
――不过,鹤秀?
女孩使劲咧着她胖仓鼠一样的脸笑。
――鹤秀这个名字会哭的!
使劲拍了拍君宁肩膀,滕织看准半开着的门,嗖地钻进去。
“哇!有好多书啊!小儿你真厉害!”
“若是没记错,姬上今年应当贵庚十一吧。”君宁忍住又要抽搐的嘴角,“在下已经年满十二了。”
“不会吧!”滕织很夸张地跳起来:“我以为你最多十来岁……”
说着,又颓丧地坐下来。“哎呦,还以为能收个小妹呢!你怎么长得这么干巴巴的!”
“……”
这种毫无恶意的人参公鸡真叫人火大。君宁觉得这么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真的太掉价了,吵嘴伙伴有无名一个就够了,真的。
“啊!你有纵横棋!”
女孩毫不见外地拖出棋盒棋盘。纵横棋近似于围棋,但是用红黑两子,而且棋盘更大,一局所用时间更长。
在这个女子讲究身通六艺的年代里,君宁实在没什么过人的艺术天分,本来还被天枢长老逼着学了点古琴书画,结果自从手半残后,就再也做不了这些精细活计了。下棋又安静,又好打发时间,君宁认为很好。
“阿姊们老说纵横棋杀来杀去,不够风雅。我堂堂北樊女儿,即使不能亲自去前线杀敌,在棋盘上杀杀总可以吧!却偏要学那卞都、东溟无病□□的女子,整天和诗抚琴调香烹茶,弄得像个男人似的,嘁!”
下棋本该安静,滕织却叽叽喳喳吵得像只麻雀。君宁沉默听着,也不太搭话,只在棋盘上大杀四方。不一会,女孩便哀嚎起来。
“阿姊还抱怨太女殿下非要跑到怀城一带征选什么少年良士,我看也不必费那劳什子劲了,直接征选你就足够了嘛!”
君宁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安陵怀城?那不就是和无名最初落脚的地方!现今天下如春秋战国一般,人才流动性很大,但在这夺嫡当口仲谦姬偏跑到连附属国都不算的怀城招贤选良,这不是等着被那些老臣们参死吗?
在储位十余年,总不至于出这样的昏招吧!
不,等等,有什么不对……
最近反常的事情太多了。
与齐潘交易性的婚约,樊王破例立庶民为太女侧君,甚至近来太女意义不明的遮掩行为。
怀城,少年良士,齐家,齐潘――玉佩。
――虽然不知仲谦姬到底了解多少,但她费尽周折要找的人……
该不会是……我吧?
“哇哈哈哈!兀那小儿,你的棋艺照本姬果然还差一截啊!下次本姬定会好好指导你的!”
女孩掐腰狂笑,自从君宁听见那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后便很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最后数子,与滕织相比差了半目。
“姬上,这盘棋是您先下的。”君宁好脾气的指出,“按照规矩当减一目。所以……还是在下赢了。”
滕织笑到半路像被钳住脖子的鸭子,“呃”了一声。
蹲下身撅着屁股,又把棋一目目的数了一遍。
“怎么会……”女孩鼓起包子脸,“除了太女姐姐和王上,我可是杀遍天下无敌手的!”
那是因为一般人都让着你吧……
“若姬上愿意,在在下这里,您仍然可以‘杀遍天下无敌手’。”
滕织“嚯”地抬起头,愤愤地盯了君宁一会,一扭头,眉毛皱得像两条小蚯蚓。
“哼,我才不稀罕你故意让棋。本贵姬睿智天生,定能凭真本事打败你!”
君宁垂首敛眉,微笑称诺。女孩也不记仇,一会又黏糊到她身边。
“我说你一小儿,身为太女门客,却端得好大架子。你就不怕我一生气,直接发落了你?王族杖毙士人,也不过抬抬手的事情。”
君宁扬起眉毛,看向抬着双下巴,努力做出张扬跋扈,盛气凌人模样的小女孩。